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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地獄

紀寒月記不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了,她什么都忘了,這一夜明明喝多了的是路凌,可她卻比他更醉得糊涂,在路凌的溫柔中忘記了自己是誰,更忘了眼前的他是誰。

一夜無夢的安眠醒來,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甚至有些睜不開眼睛。

每一日醒來時,身上的疼痛都會陰魂不散地一點點纏繞,感知一點點被放大,直到徹底清醒。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床鋪,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身邊有人嗎?身邊應該有人吧……

“路凌!”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身而起,驚恐地看著空蕩蕩的身邊,慌亂地尋找著手機,一會兒后才想起,他們兩人早已經把手機鎖在了衣櫥里。

慌亂之中,她看向了床上的鬧鐘,八點五十五分。

馬上就要九點了。

紀寒月匆忙換上了衣服,趕緊打開衣柜,可打開衣柜卻只看到兩人的手機仍靜靜躺在原位。

她關上了衣柜的門,恐懼如同潮水翻滾而來,讓她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不行,她必須快點找到路凌——如此想著,紀寒月抓緊穿上了鞋,跑下了樓。

紀寒月跑到樓下大廳的迎賓處前,緊張地用英語問:“您有看到我先生嗎?就是……一個個子高高的……”

紀寒月還沒來得及描述完路凌的長相,那名笑容甜美的迎賓禮儀小姐回答:“您先生剛剛問我哪里有賣當地特色的早餐,出去一會兒了。”

“他去哪里了?”

“應該是街區那邊。”

紀寒月連連道謝,奔跑著沖出了酒店。

街區距離酒店不遠,但也要步行十多分鐘才能到達,紀寒月奮力跑著,頭腦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此時很需要理智,可她卻本能地害怕死亡的到來。

今天是2023年3月18日,這一次,這個數字還會是她的喪鐘嗎?

她顫抖得連牙關都咬不緊了。

就在她跑到接近街區的路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他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提起了手頭的袋子,好像還在欣賞著自己買來的美食,幻想著紀寒月醒來時看到這些早餐的笑容。

“路凌!”紀寒月奮力喊了一聲,路凌先是吃驚,而后抬起頭來,見到街對面的她,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的笑容依然猶如初見的那一刻,只是歲月殘忍地在他的眼角刻下了凹痕,可即使如此,他依然笑得像十八歲的少年,燦爛如此刻的陽光,晃得她眼眶發燙。

見他無恙,紀寒月紅著眼眶,正準備朝他走去時,路凌提著手上的早餐跑了起來。

紀寒月眉心驟然繃緊,還未來得及喊他不要跑動,一聲急剎撕破清晨熱鬧的街區。

紀寒月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最愛的那人被一輛皮卡撞出數米遠的距離。

“路……”

刺耳的剎車聲淹沒耳邊,只剩轟鳴的空白。

她疾馳而出,本能地要去救下路凌,卻在幾步之后的剎那,又是一聲急剎傳來。

鮮血染紅了這街區清晨的溫馨,只剩路人的驚叫。

2023年3月18日,晨9點7分,街口。

這一場離奇的連續車禍里——第一輛車因撞人而停在了街角,遮擋了視線,以致第二輛車沒有及時看到跑來的紀寒月。

這一對夫妻,就這么一前一后,死在了街口。

一切,再一次結束了。

【2009年10月2日銘州理工大學醫務室】

“路凌!”

紀寒月猛地從床上彈坐而起,映入眼眶的是路凌的身影——少年路凌的身影。

她不是在巴厘島的街上么?不是正要跑去救下路凌嗎……她怎么會在這里?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一陣仿佛要將她撕碎的疼痛襲來,紀寒月頓時青筋暴起,如喪尸一般躺倒在床上掙扎著,冷汗淋漓,只能靠不斷扭動身體,企圖緩解這驚人的疼痛。

“怎么了這是?!”

醫務室的醫生趕緊上前,卻見她瞪大了雙眼,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口一般窒息,滿臉通紅,掙扎得如被烈火炙烤的蠕蟲,連聲音都發不出一點。

“寒月,寒月!”

路凌嚇壞了,想要上前幫她,可她掙扎得厲害,連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太痛了,這是她的第六次死亡,所有的疼痛累加起來,足以讓她變成一個怪物,一個行尸走肉的怪物。

路凌有些害怕,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即使是他所喜歡的女友,眼前這樣的她卻讓他只想后退,但心中那個男人的擔當,逼著他仍在尋找辦法,去幫助眼前那個陌生的紀寒月,卻也只是責任罷了。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么辦,只能是看著她掙扎,掙扎到最后,隨著疼痛一點點消去,她開始有力氣喊叫出聲來,尖叫的刺耳讓醫務室的老師和路凌都嚇壞了。

那個如月光一般讓人崇拜的校花紀寒月,怎么此刻,會讓人如此恐懼?

這么驚人的尖嘯,一下便引來了門外的看客,醫務室老師趕緊關上了門,確保沒人會看到這樣的紀寒月。

數分鐘的掙扎與尖叫之后,紀寒月身上的疼痛終于有所緩解,她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她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病床的一側,眼淚橫淌,空洞的眼望著一旁的醫務室老師,虛弱地開口:“老師……有止疼藥……嗎?”

醫務室老師慌忙點頭,到一旁找來了止疼藥,路凌忙去倒水,喂她吃下。

吃過了藥,她抱住了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努力去抵抗那仍讓她難以忍受的疼痛。

路凌見狀,示意醫務室老師到一旁去,小聲問她:“寒月怎么會……老師你知道原因么?”

老師搖搖頭,說:“從來沒見過,她好像是疼,很疼的樣子,她會不會有什么急癥?等等你帶她去醫院看一下吧?”

“好,我等等帶她去,只是有件事要拜托老師。”

“你說。”

“寒月今天的樣子,還請老師不要說出去。”

醫務室老師連連點頭:“這是肯定的,你放心。”

紀寒月在床上一言不發地躺了一小時后,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在路凌的陪伴下離開了醫務室。

路凌帶著她到附近的大醫院,為她做了一堆的檢查,卻沒有查出任何問題。

醫生問她:“你除了疼,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從清醒之后到現在,紀寒月的口中只出現過一個字:“疼。”

“很疼嗎?”

“疼……”

醫生一聲嘆息,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在玩什么把戲,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卻口口聲聲說自己疼。

但他是醫生,也只能給她開一些不痛不癢的止疼藥,如此也就作罷了。

離開了醫院,路凌將紀寒月送回了宿舍,當紀寒月沉默地走進宿舍時,所有人都向她投來了擔心的目光。

“你怎么了,寒月?”

紀寒月麻木地走進宿舍,那些累積六次的死亡所造成的疼痛還有余波,她根本沒有理智也沒有力氣對外界做出太多的回應,她回到了座位上,從口袋里掏出了醫生開的止疼藥,一口氣吃了三顆,再躺回自己的床上,抱著枕頭,期待著疼痛的緩解。

一日過去,紀寒月沒去上課,沒有洗漱,更沒有吃飯,除了吃藥喝水,她什么都沒做。

她的舍友們擔心壞了,幾個人一起聯系了路凌,可紀寒月就在宿舍里,他一點忙也幫不上,她甚至不接電話,只是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第二日的晚間,終于能睡去三個小時的紀寒月醒了,這一次醒來,她身上的疼痛好像沒有那么嚴重了,仍是很疼,可至少已經沒有疼到可以剝奪她的理智的程度。

她坐起身來,小小的動作,卻讓整個宿舍都為之激動。

紀寒月睡在下鋪,與她一同睡在對面下鋪的舍友陳翊歆趕緊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看到她緊皺的眉頭,紀寒月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說:“我沒事。”

“可是你難受了一整天,也沒怎么吃東西……”

紀寒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這才意識到,身體的疼痛已經掩蓋過胃部的不適和虛弱,她緩慢地開口了:“我想吃飯。”

“我去給你打飯!”一旁的另外一名舍友趕緊自告奮勇,帶著另外一人一起趕著往食堂去了。

陳翊歆拿來了她桌上的藥,問:“這個藥是醫生給你開的嗎?”

紀寒月點了點頭。

陳翊歆仍有些擔心,看著空蕩蕩的藥盒,問:“你一天就吃掉了一整盒……”

“是醫生交代的。”紀寒月撒謊道。

“是么……?”

“嗯。”

陳翊歆沒有多想,放下了藥盒,說:“路凌也很擔心你,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提到了路凌,紀寒月沉默了。

察覺到紀寒月不同以往的態度,陳翊歆問:“怎么了,你和他吵架了嗎?”

紀寒月搖搖頭。

再一次沉默良久后,陳翊歆笑著說:“好了,不管怎么樣,你趕緊吃飯才是要緊事,你有力氣嗎?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我自己應該可以。”

紀寒月說著,試著自己站了起來,雖然挪動身體會讓她身上增加一些疼痛,但她總要習慣,也總要戰勝這些疼痛。

沒過一會兒,另外兩名舍友氣喘吁吁跑回來了,已經喝了一大杯加糖溫水的紀寒月,此時已經有力氣好好用餐了,她好像從來沒有那么餓過,把餐盒中的所有食物吃了個精光,甚至連角落的蔥都沒有放過。

她回過身來,看向了還在為她擔心的眾人,她還沒有適應,總覺得自己還在巴厘島上,還在不斷地跑向被車子撞飛的路凌。

紀寒月露出了一絲無奈的微笑,道:“謝謝你們……”

有人回答:“你沒事就好,趕緊給路凌打個電話吧,他很擔心你。”

紀寒月不言語,收拾好吃完的餐盒,拿取了換洗的衣物,到洗手間收拾了自己,把自己弄得清清楚楚之后,她這才撥去了路凌的電話,與他約在了宿舍區門口見面。

她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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