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殺豬戲

傍晚的時候，姚世杰回到了安盛公司。

阿虎將他送到后就去碼頭接謝文茵了，所以整個辦公室就只有他和梁英兩個人。

“今天辛苦你了，我帶了一點點心回來，你今天估計還沒有來得及吃飯吧？”姚世杰把幾個油紙包遞到了梁英的手上。

今天他之所以帶阿虎去茶樓，是因為梁英今天去摩星嶺幫他做事去了。

住在摩星嶺棚屋的那些潰軍家屬現在生活非常艱難，出錢讓他們去民興公司勸人回家很方便，只是這種事情不能以安盛的名義去做，只能交給梁英，讓她偷偷過去。

梁英拆開油紙包，一邊吃點心一邊說道：“那些人一開始不敢與我說話，不過我一提說勸人回家，他們就立馬熱情了起來，說不要錢，只要能給張回去的船票，他們就愿意幫忙。”

“有個老頭最熱情，他好像以前還是個有軍銜的，好像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長官，只不過得罪了上峰，又被子彈射中膝蓋，所以流落到了摩星嶺。”

姚世杰愣了一下：“有軍銜的還這么熱情，他不怕回到內地被槍斃啊？”

“我也是這么問的，你猜他說什么？”

梁英吃了口點心，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他說他以前在軍隊里做了不少壞事，他想回內地去領罪，坐牢也好槍斃也好，他都愿意。”

“這是良心發現了？他做了什么壞事，不會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去內地當什么特務吧？”姚世杰疑惑的說道。

新中國剛剛成立的時候確實有非常多的特務，很多時候，那些特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心的要搞破壞。

如果那老頭也是這樣的人，姚世杰是絕對不可能放他回去的，直接給他一刀送他去喂魚。

“我覺得……他好像應該不是回去當特務的。”

梁英回想了一下：“那老頭子說，他以前也是個殺鬼子的好手，參軍就是想不被地主欺負，原本得罪上峰，他流落到香江只想等死，可家里托人給他寄了一封家書，說內地按人頭分了土地，地主都被鎮壓了，內地那邊說他打鬼子有很厲害，還給他也分了一塊地”

“他說，打了一輩子仗，從南走到北的愿望就是能有自己的一塊地，沒想到跟著南灣那邊，一輩子都沒得到一塊地，被拋棄了，內地卻分了一塊地給他。”

聽到這番話，姚世杰點燃香煙抽了一口，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一直坐到了太陽落山，煙盒里的煙全都抽完了，他才清醒了過來。

“梁英，和我去一趟三角碼頭。”他有些沙啞的說道。

“好，老板我已經學會開車了，正好你試試我的技術。”梁英起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此時的天空還微微泛著一絲光亮，街道上的路燈和霓虹燈全都亮了起來，這種光線下，總是讓人感覺自己是在一副老照片中行走。

三角碼頭白天的人很多，但晚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和西環的五光十色形成鮮明對比，只有海浪不斷拍打著碼頭，顯得是那么寂靜。

竇軍棟站在碼頭上，面前擺放著十一二個麻袋，每個麻袋都在不停地扭動著，發出陣陣的嗚咽。

“竇先生，都在這里了。”西裝保鏢站在他身旁，小聲的說道。

“姚世杰這個癟三，以為這樣就能戳中我的要害，開玩笑，這不過是讓他白白損失了十幾條人命而已！”

竇軍棟點燃一根香煙，指了指那些麻袋：“別讓他們輕易死掉，先給我打，打出血來，染紅了麻袋，再扔到海里去喂魚！”

西裝保鏢點了點頭，立馬招呼手下開始動手，不一會麻袋們就開始奮力的掙扎了起來。

“竇先生，你知道的這不符合規矩，所以……”身穿制服的陳鑫帶著幾名差人站在一旁，此時他們都紛紛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這一萬塊是給陳探長的辛苦費，我還在酒店里擺了一桌，等會結束后，我親自招待陳探長和幾位警官！”竇軍棟抽著香煙，將一萬塊塞進陳鑫的口袋里。

“吃飯就不必了，警署里挺忙的，只是這種事情，我只希望看到一次！”

“當然，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竇軍棟的眼神里透著寒光，只要這次殺了雞，那些跳竄的猴子也就不敢輕易勸人回鄉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跑到了碼頭，他圍著圍裙，手里拿著大勺子，身上還有不少油污，一看就是從哪個飯店后廚趕來的。

“竇先生，這些人只不過是想勸大家回鄉看看，你不能這么對他們！”他大喊著，想要靠近卻被陳鑫派人攔了下來。

“是你們先做初一，我當然要做十五，拿了我的錢就要做事，動別的心思，就是這個下場！”

“你們是做生意的，你開個價，我買他們的命行不行！”中年廚子著急的喊著。

竇軍棟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保鏢：“趕緊打完了把他們丟海里去，忙到現在晚飯還沒吃呢！”

“明白，竇先生！”保鏢舉起棍子，狠狠地朝麻袋的頂部砸了幾下，然后一個個的把他們踹進了海里。

中年廚子看到這一幕，奮力的想要推開差人，但根本推不動，只能無力的咒罵起來：“我撲你啊母！你們這般資本家真是撲街！有種你同那些生意人動手啊！他們不過是窮人！他們想要回家！他們做錯了什么！你有種連我也殺死啊！”

最后幾句話，是帶著哭腔吼出來的，站在遠處的姚世杰只覺得喉嚨被卡住一般，深深吐出一口氣，朝梁英開口道：“走吧，該我們了，不然那人說不定真會被竇軍棟弄死……”

說完，他一邊鼓掌一邊走了出去：“哇！在這里開趴體啊，竇先生！”

“姚世杰！”

竇軍棟狠狠地看了過去，然后大笑起來：“你做這種卑鄙小事對我是沒用的！”

姚世杰卻不理他，直接朝陳鑫說道：“陳探長，我舉報啊，我親眼看到竇先生派手下殺人啊！”

陳鑫低頭笑了笑：“姚先生，你看錯了，那些只是豬而已！”

說完，他看向竇軍棟：“竇先生，事情辦完了就先離開碼頭吧，香江畢竟也有法律。”

竇軍棟點了點頭，走上了汽車，然后搖下窗戶朝姚世杰冷笑一聲：“我告訴你，民興收購了一家金行，接下來，我們繼續拼！”

“林宇興終于忍不住下場了……”

待到汽車走遠，姚世杰才朝中年廚師走去：“先生，殺豬戲看完了，不如一起吃點東西？”

“殺豬！？”

中年廚子瞪大眼見吼叫著：“他們都是人，是中國人啊，那個老人家仲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你把他們當豬，我跟你拼命啊！”

姚世杰低頭笑了一聲：

“先生，你太激動了，陳探長都提醒你了，真的是殺豬，不如一會和我去吃點東西，他們都在飯店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