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感覺到秦墨語氣中的嚴肅，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目不轉睛看向秦墨。

秦墨微笑看向眾人，“各位，我讓王將軍，說明一下現在我們漠南的牛羊，各類物資。自有一番深意，因為，這些牛羊，一半以上，都來自漠北。”

這個消息，并不驚喜，從秦軍經商一開始，就說過，漠北牛羊很多，所以，允許漠北各部，用牛羊換取金銀寶器。

秦墨看到眾人反應并不積極，略微有些失望，接著說道，

“這些牛羊，都是用西域的金銀寶石，中原的布匹換取的。金銀寶石雖然貴重，但不能當吃的，不能當穿的，留在那里，有什么用呢？而牛羊，毛皮，可以吃，可以御寒，這是漠北必須的物資。現在，我們拿這些無用的物資，換取漠北最重要的物資，難道不賺嗎？”

“這些金銀寶器，只是換了個地方保存而已。只要滅了冒頓單于，這些依然是我們的，漠北王庭，都是我們秦人的倉庫而已。”

“而漠北，氣候條件惡劣，這兩年來，大量牲畜皮毛運送到漠南，這是斷了他們的根基。”

眾人神情各異，子車峻略微沉思，“公子有此計，當真是絕妙無比，但又風險極大，何況，那冒頓也不是個啥子，最近幾次，牛羊質量大不如從前，但匈奴人要求，越來越苛刻。更重要的是，匈奴始終不肯賣我們良馬。這就是問題所在。”

王離皺起眉頭，“這不是證明，匈奴人已經極度衰落。”

子車峻搖了搖頭，“蠻人外表粗獷，內心卻極為精明，如今我們大張旗鼓的搞榷場，若真是牛羊短缺，他們自然不愿意繼續交易，賣我們老弱牛羊，不賣良馬，末將以為，他們已經看出公子計策，只是不愿意放棄榷場利益而已。”

秦墨大笑，“子車將軍，果然不同凡響，居然看到這點，所以，我們還要加點火候才好。”

“加火候？”子車峻一時沒有理解秦墨的話。

“對，匈奴和我們做生意，不過是一家獨大而已，他們有牛羊，有良馬，難道其他草原部族沒有嗎？咱們有的是財貨，東胡人，昆堅人，丁零人，都是咱們的買家嗎？他們匈奴，覺得我們只能跟他們做生意，笑話。”

“這些部族？”屠駒突然發話，“這些部族，似乎來過，但昆堅人，丁零人，不如匈奴小部落，東胡已經被匈奴壓制住。公子，莫不是要拉攏這些部族？”

秦墨哈哈大笑，忽然站起身，用力拉了一下身后繩子。

嘩啦一聲，眾人聞到一股新鮮的羊皮味道，腥膻的氣息讓幾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但下一刻，子車峻等人，都被眼前的羊皮震驚的張大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

“地，地圖？這是，這是漠北的地圖？”

帳內之人，都是能征善戰的將領，只是一眼，就知道羊皮上的信息有多么重要。

地圖上，彎彎延延，出現了三條線，這是三條進入漠北的主要道路。

“昆赤，出來吧。”

只聽帳外應了聲遵命，蠻人將領昆赤大步走了進來。

“昆赤，你小子哪冒出來的？”孟明觸叫道，“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嘿嘿，孟將軍，諸位將軍，我去了趟漠北。”

“漠北？”

昆赤笑道，“要論起對蠻人的熟悉程度，秦人不及我白羊部眾，這兩年，我看可沒閑著，奉公子密令，帶著白羊部，樓煩部精壯，已經有許多人，潛入漠北了，這地圖，就是這兩年的成果。”

“你們化身商旅？”子車峻腦海里，已經勾勒出所有的脈絡，一切都變得清晰合理，但依然覺得匪夷所思，必須要親自驗證。

“對，子車將軍，你說的對，匈奴使者，各部族商隊中，都有咱們的人。商旅就是我們的眼睛和嘴。”

秦墨擺了擺手，“這里，這里，昆赤，你小子，還有你們幾個，別忙著敘舊了，那些人怎么樣了？”

昆赤急忙拱手施禮，“回稟公子，丁零、昆堅三部使者商隊，已經化作匈奴人，來到我們這里。”

秦墨點點頭，指著地圖，“漠北匈奴，東邊是東胡，東胡被冒頓擊敗后，對匈奴人懷恨在心。西北有丁零，昆堅二部，西邊是烏孫國，烏孫國向來和匈奴和睦，和我們距離很遠，剩余三國，就是我們的刀子。”

“眾將聽令！”秦墨神情嚴肅。

“謹遵公子號令。”

“第一條命令。”秦墨神情嚴肅，“自今日起，金銀，玉石，各類器皿，價格全部提高三倍。”

“遵命！”

“第二條命令，所有進入漠南的牛羊，嚴格篩選，不合格一律不要。”

“遵命！”

“第三條命令，皮毛，布帛，一律不許進入匈奴境內。”

“遵命！”

“第四條命令，收購良馬價格，提高十倍！”

“遵命！”

漠北的榷場，幾乎在一夜之間，變了風向，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匈奴各部措手不及。

“什么？一顆寶石，要五十頭牛，兩百頭羊，一百張羊皮？這還是最便宜的？什么時候這么貴了？”

“這個，這個，你們秦人，怎么回事，這些羊，為什么不要？”

“這牛，這牛，有啥問題？什么？你說這牛年齡比你還大，開玩笑，你確定你見過這么大歲數的牛？”

“這胭脂，什么情況，也這么貴？成本高了，這，這，我讀書少，別騙我，啥胭脂能換二十頭羊？”

第一批興沖沖前來交易的匈奴人，看著遍野的牛羊，被秦人挑剔著，簡直苛刻到了極點，頓時怒不可遏。

但當他們看到，護商軍殺氣騰騰的樣子，萬千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只得陪著笑臉，講著好話，但，沒有任何用處。秦軍將士面無表情的揮動紅旗，百余騎兵從兩翼圍了上來。

匈奴人徹底愣住了，他們這才意識到，護商軍依然是秦軍，那個戰無不勝，強大無匹的秦軍。將近兩年的想處，讓匈奴人幾乎忽視了他們的存在。

要么認慫，要么死。

第一批匈奴，帶著萬余頭牛羊，灰頭土臉的走上了返回漠北的道路，他們不是第一批。

漠北遼闊，匈奴各部落，有權有勢的貴族，都有自己的封地，長久以來，他們都習慣自己與秦人交易，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多更好的財貨。

消息傳的很慢，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短短一個月，已經有十幾批匈奴人的商隊，哭喪臉返回漠北。

他們有的是左賢王的人，有的是右賢王的人，有的是左右谷蠡王的人，還有許多富庶部落的人。他們都遭遇了同樣的結果，秦人的冷漠。

以前，秦人們非常喜歡的牛羊，居然被秦人嫌棄了，毫無預兆的嫌棄。

雖然，秦墨說的是嚴格控制牛羊的質量，不合格的，一律不要。但秦人邊軍心照不宣的只聽懂了最后四個字，一律不要。至于不合格，多一根雜毛，也是不合格。

十幾萬的牛羊，不遠萬里來到漠北榷場，然后，又不遠萬里回到了各自的部落，看似僅僅是一次失敗的交易，一路上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牛羊，卻毫無收獲，讓匈奴頓時慌了手腳。

即使再遲鈍的匈奴人，也知道，秦人這是故意找茬，難不成，匈奴哪個大人物，得罪了秦人？他們得罪秦人，為啥找我們背鍋，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