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突然出現(xiàn)在漠南秦軍大營的時候，月氏國的使團，也揮動著馬鞭，趕著一輛輛大車，緩緩向東而來。

第二次出使，都密肥胖的臉上絲毫沒有輕松的感覺，秦國公子扶蘇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那段關于雄鷹與老鼠，雪狼和綿羊的言論，他不敢毫無保留地和月氏王說明。

他可以在月氏那場大亂子中全身而退，而且依然被新王所信任。憑借的就是他這種左右逢源的絕妙措辭。

都密一路之上，想破腦袋，終于想到了一套很給月氏王面子的措辭，讓月氏王大為開心。

但讓都密失望的是，月氏王因此認為，秦人，不過如此。

“蠢材，蠢材。”

馬背上顛簸的感覺讓都密有些惱怒，心里不住的罵著，

“如果老王在的話，絕對不會如此傲慢，秦人，就連匈奴都不敢招惹，何況小小的月氏？可惜，老王已經被殺，王族又不知道逃到了那里，也罷，也罷，跟誰不是跟。”

都密臉上的肉微微顫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小心看著兩大車禮品。

“這秦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點，牛羊馬，月氏那那么容易湊齊？不知道西域的寶物，到底能不能入公子扶蘇的法眼。”

“但愿，一切順利。”都密在心中默默祈禱，然后，居然一路上真的順利的有些意想不到。

右賢王的失利，讓整個匈奴勢力，幾乎都退出了漠南，甚至躲藏在陰山，伺機搶掠的匈奴殘部，也在白羊王和樓煩王的不斷打擊下，土崩瓦解。當然，這都離不開他們背后強大的秦軍。

漠南少見的和平環(huán)境，讓出使的風險大為降低，就連一直沉寂無聲的商路也開始活躍起來。

都密看著映入眼簾的樓煩部，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秦人的勢力范圍。

“在下樓疆，受公子之令，前來迎接月氏使者。”

年輕的樓煩王子，如今換上一襲黑衣，儼然是秦軍騎士。

“樓煩王可還好？”使者笑呵呵回禮，隨即客氣了一番。

“父親很好，不過，父親不愿意你叫他樓煩王，請直呼其名。”

樓疆聲音平和，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胖使者點頭，看向樓煩大帳，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正微笑站在那里。

“樓煩？”胖使者剛一張口，立刻改口，“樓無病，你精神不錯。”

樓無病笑呵呵拱手施禮，儼然中原老者的做派，

“好久不見，都密大人，去年，若不是你親自到樓煩部，提出雙方停戰(zhàn)，靜觀其變的主意，恐怕樓煩和月氏要大打出手了。”

都密呵呵捻者胡須笑了起來，這是他最得意的手筆。

想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在月氏王面前據(jù)理力爭，讓月氏軍安營扎寨，只對峙，不進攻，恐怕事情要壞了。

想到此處，都密覺得，自己還是立了大功，想必公子扶蘇絕不至于為難。

“樓煩月氏，向來是鄰居，你我又久相識，還說這些？”

“是呀，當年老王那會。”

樓無病說道這里，突然默不作聲，都密也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尷尬，都密急忙端起烈酒，大口灌進肚子里，

“樓無病，在下還要給公子進獻禮物，來到這里，不過是老友敘舊，等我辦完了事情，我們在好好喝一頓。”

說著，招呼車隊，離開樓煩部，慢悠悠走了幾日，這天清晨，出現(xiàn)在秦人大帳外。

“有請，有請，有請月氏使者。”

話音剛落，秦墨帶著手下人滿面春風的迎了出來，看到都密，秦墨笑了起來，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這不到一年，你氣色好了不少。”

都密急忙拱手，“公子，說笑了，托公子福，還好。”

“什么叫托我的福？應該是我托你們大月氏的福才是。你們占了河西的好地方，草原可比我這漠南更肥美，再加上西域那些國家的寶貝，富得流油吧？我這小地方，還得仰仗月氏呢？不然，這五萬頭牛，五萬頭羊，一萬匹馬，我找誰呀。”

都密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心里暗暗叫苦，本來，他還想憑借自己的口才，再加上兩大車西域寶物，讓公子高興一番，也許公子一高興，幾萬牛羊的事情就免了，誰想，公子居然直接提了出來，把自己路堵了一個干凈利落。

“難道說，都密兄覺得，我扶蘇迎接太晚了？”

秦墨臉色微變，沖著手下人喝道：“還不派人，點清楚這些牛羊，一頭都不要少。”

都密欲哭無淚，滿肚子的措辭，如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報，回稟公子，沒有一頭牛羊。”

都密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冷汗浸濕了后背。

秦墨的笑容驟然消失，目光陰冷看向都密，“這是，月氏向我大秦宣戰(zhàn)？”

晴空驟然炸了一個霹靂，都密站立不穩(wěn)，肥胖的身軀搖搖欲墜。

猛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都密的精神為之一震，頭腦也開始活泛起來。

“公子，公子，月氏絕無此意，公子像天空的雄鷹，草原上的巨狼，會成為整個草原的主人。月氏絕不敢忤逆公子。只是，去年冬天，月氏無雪，今春干旱，草木不盛，牛羊駝馬大多瘦弱無比，數(shù)量也不多，實在不敢獻上。月氏知道，罪孽深重，于是花費重金，到西域收購了白玉十箱，琉璃十箱，都是珍品，獻與公子。”

秦墨冷哼一聲，“都密，念你在樓煩之戰(zhàn)中，尚有一些功勞，本公子便信了你，只是這白玉，琉璃，本是無用之物，得之何益？只是，我大秦恢弘豁達，不與月氏一般見識，準你獻上！”說著，一揮衣袖，轉身回到大帳之中。

都密身子一軟，長松一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得汗水，似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哪敢耽誤，急忙令手下卸車，將一個個木箱搬到大帳。

“稟公子，白玉，琉璃已全部卸下。”都密拱手施禮。

秦墨揮了揮手，都密急忙站在旁邊，小心等待。

兩名軍士大步走進帳內，向秦墨施禮。秦墨點點頭，“開箱，驗貨。”

一箱一箱寶物展現(xiàn)在所有人眼前，都密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玉石純白如脂，琉璃五彩斑斕，都是極為上乘貨色，每一個都價值千金，何況，這可是二十箱呀，如此貴重得寶物，想必公子一定會高興。

都密偷眼看向秦墨，卻看不出秦墨臉上有任何變化。

“公子，有問題！”檢查的士兵忽然大叫一聲。

都密驟然緊張，只看到一塊塊玉石琉璃被拿了出來，然后，都密傻眼了，他感覺到自己得精神在崩潰，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

因為每只箱子，只有上面放著幾塊玉石，其他全都是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