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記著。從今兒起,你沒回頭路。”
說話間,奶奶把菜刀又一次遞給李夢。
此時的李夢,額頭多了一道仿佛眼睛的傷疤,熱辣辣的疼,但流的血不怎么多……
這儼然是奶奶的一個警告:如果不親手剁了惡霸劉彪。奶奶就親自剁你!
李夢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他不敢遲疑了。
為了不讓奶奶砍死,李夢顫巍巍接過刀子,往門處跑。
“等等!”
就在李夢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奶奶又叫住了李夢。
李夢呆呆的望著奶奶。而后聽見老人說道:“去之前,把衣服反過來穿。”
“什么?”李夢沒聽懂。
“活人穿正衣,叫‘陽蓋陰’,死人穿反衣,叫‘陰蓋陽’。你把衣服反過來穿。只要貼著墻根走,一不說話,二不用嘴喘氣。那些東西就會把你當做一個死人,也就看不見你了。”
奶奶說了一個李夢并不懂的解釋。
然后她伸出枯槁衰弱的雙手,親自幫李夢調轉,反穿了舊棉襖。還沾著他額頭的血,在他衣服背后寫了些什么。
全過程李夢很配合。畢竟他可不想被再砍一刀。
等奶奶弄完這些,菜刀終究是提著李夢,瑟瑟發抖出了家門。
李夢老家并不大。各家之間也都是熟門熟路,所以他很快就能走到劉彪的住處。
但即便在這短暫的路上,李夢也遇見怪事連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奶奶給自己反穿了棉襖的原因。這一路走來,李夢發現昔日里和自己玩耍、打架的玩伴竟然沒有一個招呼自己。就連村里養的狗子和大鵝,也完全無視他……
很快,李夢走到了劉彪的家門口。
可能因為惡人心虛。劉彪養了一條大藏獒。
那玩意就拴在門口,看著特別唬人。即使蹲著也比李夢高大半個頭。
這畜生平時李夢連看都不敢看。但今日里李夢更害怕被奶奶劈了。就硬著頭皮向那藏獒處闖。
起初一切順利。然而就在李夢跨過門檻時,那巨大的藏獒突然扭頭,張開腥臭的嘴,和他對視。
頓時,空氣凝結。
惡狗的獠牙嚇的李夢肝顫,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狗咬的時候,那藏獒原本兇狠如血的眼睛反倒是先劃過恐懼。
狗仿佛在李夢身上看見了什么很可怕的東西,嗚咽著屎尿失禁,鉆進狗窩,再不出來,……
李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好歹借機閃進了劉彪家的院落。
混混的家里臭氣熏天,臟亂破敗。
不過因為門窗好歹有玻璃,李夢還是很容易便看見,劉彪此時正在屋子里和三個同樣是混子的狐朋狗友打牌。
這三個人中,劉彪最壞,也最怪。
此時還算寒冬臘月,劉彪卻只穿著一個小褲頭。他和另外三個穿著厚棉襖的家伙一起搓麻將。顯得反差感很強。
可能劉彪的三個牌友也感覺他不正常。因此有人問道:“彪哥。你要不穿上點。我感覺你要感冒。”
“穿個屁!老子渾身熱的要死,就像肚子里有啥東西在竄來竄去……”
“那這也不對呀。要不你看看病去吧。你看你屁股都紅了。別是得了猴痘。”
“紅中!我又和了!”
亮牌之后,劉彪興奮的讓剩下的三個人趕快掏錢。那三個人面面相覷……但也不得不掏。
可能感覺這錢輸的邪乎。三個賭徒一邊給錢,一邊問劉彪道:“我說彪哥。你贏了一下午了。手氣也太壯了。”
“對對。你不會作弊吧?!”
劉彪喘著粗氣回答:“你們懂個屁!我這是砸過小鬼。時來運轉啦!”
“砸小鬼?小鬼還能砸?”
隨著賭徒的問話,劉彪炫耀般將自己去爹家拜年,然后打了李夢一頓的事情和這幫人繪聲繪色的說了。臨了還特別強調他在李夢的頭上灑了泡尿。
那家伙說完過程,又興奮的告訴賭徒門:“你們知道嗎?我前天晚上,找隔壁村的‘鬼寡婦’算過命……
她告訴我,砸李夢這樣沒人管的兔崽子可是轉運的邪術,叫‘打小鬼,砸霉頭’。尤其是最后那一泡……水可是財,能沖災免禍,破邪去咒……”
后邊的話,劉彪沒說完。
因為就在這時,早不知何時走到他背后的李夢手起刀落,照著他后腦,狠狠的砍了下去!
“噗!”
隨著一聲脆響,劉彪仰面倒地。
而后,怒不可制的李夢騎在他身上,把奶奶的菜刀一遍遍揮舞。
一下,一下,又一下……
這個時候李夢才感覺到,壞人的脖子很軟。
比貓,比狗,比大鵝,比山羊都軟……
場面混亂,不堪入目。但奇怪的是,那三個陪劉彪玩耍的賭徒還坐在那,紋絲不動。
可能因為坐姿和角度的原因,他們竟然絲毫沒看見矮小且還壓坐在劉彪身上的李夢。
甚至還有人拍著桌子調侃劉彪道:“哎!早讓彪哥換個好椅子,彪哥不聽。這次好了,樂極生悲。”
“接著說呀?那招要真這么管用。我們仨也組團打那小崽子一頓,你看成嗎?”
“光打我看不行。關鍵還得在李夢頭上撒尿……”
“撒尿都這么管用,那要是屙屎呢?”
“咱們抓著一個兔崽子欺負不好吧?”
“怕啥!我爹是村長!李夢他爹媽過年都不回來,早就不管這兔崽子了!”
“對對對!我大哥是兵王,那小崽子要是敢反抗,只需要一個電話,十萬……”
“快起來吧彪哥。地上多涼呀。你再熱也不能……”
終于,李夢從桌子下站了起來。
也終于,李夢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呼!”
隨著一聲吐氣,那些賭徒終于看見了李夢和他手里的菜刀。
沉默。緊跟著就是恐懼和逃跑。
很快,三個被李夢嚇破了膽的家伙屁滾尿流逃出了房間,屎尿流了一地……
但此時李夢的臉上,反而并沒有掛著多少驚恐和不安。
雖然是當事人,雖然李夢確實把劉彪的腦袋砍了下來。但場面并不像李夢之前所想象的那么血腥。
因為劉彪根本就沒出血,他脖頸傷口處所淌出來的,只有白色的絮狀物。
那些是……“鵝絨”?
李夢羽絨服的填充物?
等等!
劉彪的脖子里沒有血!
只有類似鵝絨的填充物?好像一件羽絨服!
望著這一幕,李夢感到的震驚多過恐懼。更讓他感覺到,這事兒好像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說起來……被李彪搶走的紅羽絨服始終沒看見。
望著這些從人脖子里噴出的絨毛就,難道……
就在李夢越想越驚恐的時候。背后突然起了奶奶催促的聲音。
“怎么還不撒鹽吶!”
隨著聲音,李夢炸毛,驟然回頭。
此時,奶奶岣嶁的身影就在門口。
可能因為歲數太大。也可能因為走的太匆忙,奶奶已經滿頭大汗。
望著顫巍巍的奶奶。李夢反應了過來。然后急忙舉起手里的鹽,沖著那些羽絨一樣的東西拋灑下去。
立刻,讓李夢感覺更加不可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羽絨就如見了太陽的雪,快速的融化成液體,直到它們消失全無,劉彪的尸體才算是恢復了正常。
望著這一切,李夢忍不住問奶奶道,“它們是什么?”
“它們是想要你命的東西。”奶奶抬眼回答,“那件羽絨服。如果你穿著它再久些。你就會變成和劉彪一樣……”
李夢聽了奶奶的話。顫抖的手,終究是再也拿不動那柄沉重的菜刀了。
“別怕!”奶奶在劉彪的尸體變正常后回身。
她看著李夢,臉上露出滿意:“第一次就辦的這么穩妥。很不錯了。這就是我讓你學翻身的第一課——想對付這些壞衣服,人就要夠狠!
你干的越狠,做事就越是利索。后患就少。”
“可……”困惑的李夢依舊不依不饒的問奶奶,“這到底是什么衣服?”
“仙家的蠱衣,又叫大紅袍!”
李夢終于聽到了回答,但這回答既不是奶奶說的,也不是李夢說的。
而是從李夢和奶奶的耳后傳來。
聲音含混,聽的人頭皮發麻。
李夢和奶奶不約而同的回頭。
但在他們兩個身后,并沒有站著人。
門口立著的,是李彪家那條看門的藏獒。
此時,藏獒的身上多了一樣東西——那身紅的刺眼的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