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礱江畔,罕都營地,一座巨大的蒙古包內燈火通明。
罕都身著傳統的蒙古服飾,面帶不悅之色,他端起一碗馬奶酒,一飲而盡:“康區這鬼天氣,時晴時雨的,哪里比得上草原的自在快意!”
突然,遠處傳來了火器的轟鳴聲,罕都的眉頭緊鎖,心中明白,攻占河谷的計劃怕是泡湯了。
果然,不多時一名藏族士兵慌張的跑了進來,頭深深地埋在地上,聲音微顫:“罕都王子,我們失敗了,本來已經快要攻下河口了,可河對岸來了一支漢人部隊,他們的火器犀利,我們實在不是對手啊!”
士兵匯報完畢后,便沉默不語,低頭等待著罕都的裁決。
罕都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羔羊腿,話語中帶著明顯的不滿:“攻不下?既然攻不下,你還回來做什么?一群土人,就把你們給攔住了?漢人、火器?在這樣的大雨中,你告訴我漢人的火器犀利,我就這樣好糊弄?”
士兵聽完原本還想解釋,可沒等說出口,罕都一揮手,幾名衛士迅速上前,將這名士兵堵住嘴巴,帶了出去...
“這些奴隸真是不中用?!焙倍嫉拿嫔皇呛芎茫骸鞍蜖柼兀€是你親自走一趟吧,去試試那些漢人的成色,如果攻不下來也無妨,他們遲早會自己過來的,記住,讓那些奴隸沖在前面?!?
巴爾特,一個身材魁梧的蒙古戰士,聽到罕都的命令后立刻站起身來。
他迅速吞下口中的羊肉,隨意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向罕都行了一個恭敬的禮,“請您放心,巴爾特不會讓您失望的?!?
巴爾特說完便大步走出帳篷,隨即外面傳來了士兵整隊、馬匹嘶鳴和武器碰撞的聲響。
罕都心中充滿了疑惑:“漢人,朱皇帝都已經不在了,他們怎么還有閑心來康區?”
大明帝國早已日薄西山,連京師都被流賊攻破,皇帝自盡而死,按理說他們應該無暇顧及邊疆才是,這支突然出現的明軍實在很是反常??!
正當罕都陷入沉思之際,一位身著深紅色僧袍的格魯派喇嘛步入帳中。
喇嘛合掌致意,語氣恭敬而堅定:“臺吉大人,這場暴雨非比尋常,我懇請您召回勇士們,避免無謂的犧牲?!彼纳袂橹型嘎冻鲆唤z急切。
罕都斜靠在主座上,語氣中帶著輕蔑:“智密大師,您不是應該在寺廟里誦經祈福嗎?怎么突然對行軍打仗感興趣了?”
罕都對這喇嘛并不買賬,他實在想不通,可汗怎么那般崇信黃教,他們又不是下層那些愚民,需要精神上的藉慰。
前幾年這些喇嘛還不是巴巴地向他們求援,求著他們入藏,要不是蒙古人實在不懂治理民生,那他們現在就不僅僅是只控制烏思藏的軍事了。
聽著罕都的話語,智密大師的神情變得更加急迫:“罕都臺吉,我現在是以固始可汗的盟友身份在與您交談,這場雨確實不尋常?!?
“哦!難不成大師是想告訴我,這雨是某人開壇做法,求來的不成?”聽見這話的罕都臉色俞冷:“大師也未免太過輕視我罕都了,竟能說出這般胡話,把我當成那些被你們蒙蔽的無知土人了嘛?”
“我蒙古也是闊過的,大哉乾元,依稀可憶!儒釋道三家,到底如何?我自有判斷??礃幼哟髱熓窍胍孕刂蟹鸱?,硬撼我的刀鋒了?!?
隨著罕都的話語落下,幾名衛士迅速拔刀,氣氛緊張,智密大師的隨從也急忙上前,將他護在身后。
“你們還不退下?!币姞钪敲艽髱熛袷亲隽耸裁礇Q定一般,喝退了自己的隨從。
只見他伸出手指,作拈花狀,罕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這老和尚誦經把腦子都弄傻了呢?
“這...”
片刻之后,罕都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只見智密大師的指尖逐漸綻放出一朵清新脫俗的白蓮,它在空氣中盛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罕都驚訝地伸手觸摸,那蓮花的質感真實可感,讓他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可當他還想感受一番時,白蓮卻突然凋零,化為一縷光芒消失不見。
罕都抬眼望去,只見得智密大師本就枯瘦的臉龐蒼白了幾分,氣息也變得十分紊亂。
在隨從的扶持下,智密大師平靜地面對罕都:“臺吉,您剛才所見,并非貧僧仰賴祖師的福澤,也非先天宗師的手段。這一切意味著什么,相信臺吉心中有數。也許過去法不施貴人是鐵律,可今日之后,怕是要變一變了?!?
智密大師咳嗽了兩聲:“貧僧能感覺到,這天地中像是多了些什么一般,雖然不甚真切,可此物能作為依托,讓吾等演妙法于世,想必河對岸,也有著一位難以言明的高人吧!”
罕都恭敬地向智密大師行了一禮,沉聲回應:“大師的教誨我已經銘記于心。然而,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我必須慎重考慮。大師辛苦了,請您先行休息,等前線有了結果,我再與大師商討對策?!?
雖然罕都對這些喇嘛的話并不全然信服,但眼前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群僧人。
在安頓好智密大師后,罕都的眼中顯露出猶豫和思索,一番掙扎之后,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待巴爾特的回報。
時間一點點過去,雨勢依舊猛烈,罕都的耐心也漸漸消磨殆盡。他連續派出幾名斥候,希望能盡快得到前線的消息。
終于,巴爾特帶著滿身雨水和一臉的沮喪回到了大帳。
他不再是出發時那般傲然:“臺吉大人,巴爾特讓您失望了,這雨水太過詭異,只在我們這邊肆虐,一到河口便消失。泥濘的地面讓我們的勇士無法發揮,而那些奴隸更是不堪一擊,一聽到火器的聲音就四散逃跑?!?
罕都聽完后,神色凝重,他深知巴爾特的勇猛,此時也無意責備:“巴爾特,你的勇猛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先下去吧,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應對這些漢人。”
巴爾特離開時,眼中閃爍著不甘和憤怒,他堅定地說道:“臺吉大人,只要那些漢人敢踏出據點一步,我必將他們撕成碎片,以報答您的恩情?!?
在他看來,那些漢人不過是依靠火器和地勢的優勢才暫時占據了上風。一旦漢人放棄了自己的優勢,踏上廣闊的土地,他有信心為罕都清除這群覬覦他領地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