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土匪進村的時候，小滿暈倒后被陸方藏了起來，并不認識面前這女子，正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她微微拽了下陸方衣袖，眼神暗示說莫生是非，繞道過去便是。

可陸方卻有點別的想法，雖然自己和此賊并無冤仇，但石前村的好幾條人命可都是記在她的身上。放在現代，自然可以將竹葉青扭送到執法機關那里，在這亂世，陸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見窮兇極惡的竹葉青，此刻就重傷在自己面前，即使對方似乎已是強弩之末，陸方也絲毫不敢放松。

他接過小滿帶來的防身短刀，冷冷盯著對方，可腳下卻沒往前踏半步。

若是為了自衛而拼死搏斗，陸方可以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可要他殺死明顯沒有還手之力的女匪，還有些下不去手呢。

“陸小子，你怎么比個娘們還墨跡。”竹葉青氣息虛弱，縱使是在嘲諷陸方，聽著也像是在閑聊家常。

“你我并無冤仇，但你殺了小滿的父親，間接害死了小滿娘的性命，得償命來。”

陸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攥了攥那短刀，慢慢走了過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竹葉青長舒一口氣，仿佛已經接受了現實，“死在你手上，也好過落在那伙渣滓的手里。有時候茍且活著還不如死了算呢。”

“還有什么遺言要說么？”

竹葉青低垂著腦袋，一直咳嗽的厲害，直到噴出一大口鮮血，才緩了一會兒。

反應過來的小滿，此時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眼眶里滿含著淚水和仇恨。

“遺言，說給你聽么？我的家人早就死絕了，有遺言也沒什么用。”她大口喘氣，好似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陸方沉默不言，如此最好，沒了牽掛，死后也不至于留戀人間，不來找自己最好。

他正要上前了結了竹葉青的性命，卻見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扔了過來，

“還真有件事。”女匪回光返照，猛地抬起頭來，“這是當年圣因師太救我出火海后，傳我的輕功和刀法。刀法我練了，輕功卻一直入不了門，都送給你了。見你似乎也有武功底子，應該用得上。”

陸方沒有接話，冷冷的盯著女匪的眼睛，等著她的下一句。

“咳咳咳，我本名葉笑雨，是縣城里葉家的大女兒，一家老小，連帶著年幼的弟弟妹妹，都被賊人害死。你若是有一天去了桐柏縣城，替我在城西祖墳處點三支香吧。我罪孽深重，黃泉下也無顏見親人，點三支香，就算是留個念想吧。”

聽聞此言，陸方這才拾起包裹，小心放入懷中，算是答應了下來。

此刻他也不再猶豫，蹲下身來，尖刀抵在女匪的胸口。只見這竹葉青眼神平靜，隱隱還帶有一絲鼓勵，陸方全身緊繃，暗咬牙關，將短刃直接推了進去，手腕一扭，給她來了個痛快。

那葉笑雨果真人如其名，死了以后還面帶微笑，不見半點痛楚，想來是能夠解脫，心里開心得很。

見殺父仇人死在自己面前，小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如雨般落下。自己一家三口，雖然過得清貧，卻幸福滿滿，如今就剩她一人還孤孤零零活在世上，若不是掛念著陸方，恐怕早就病倒在床。

陸方讓少女釋放了一會兒情緒，才緩緩說道，“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此地兇險，不宜久留。”

見小滿微微點頭，兩人便又按照樹枝上布條的指引，匆匆離去。

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才將將趕回石前村。

前段時間的土匪下山，讓石前村不少人家掛起了白幡，人人面帶哀色，村子里死氣騰騰。

回來的路上，兩人便商議了，回去之后，小滿就去投奔那嫁到南陽的姨媽家，遠離這傷心之地，也好換換心情。陸方無地可去，自然是一同前往。

重傷的李大叔還躺在床上，見陸方平安歸來，也替二人高興，送了些盤纏與他們。

等過了五七，在小滿爹娘的墳前上了一炷香，陸方心里暗暗念叨，向二老保證，定會護住小滿周全，兩人便把家里的房子物件都送給了鄰居，換了輛驢車，往南陽趕去。

這一路上左右無事，陸方便開始研究那竹葉青所練的輕功刀法。

那刀法陸凡有些看不上眼，只不過是尋常的女子戒刀用法，竹葉青女流之輩，矮小體弱用著正好，甚至還自己摸索出了個貼身近打的雙短刃路子。自己一米七八的個子，用這刀法，有些格格不入。

反倒是那秘籍中輕功的名字，陸方小時候便聽說過，正是那碧血劍和鹿鼎記里出了名的身法，神行百變。

這套身法轉折滑溜，直似游魚一般，與人動手之際，若是但求趨避自保，敵人兵刃拳腳萬難及身。但最適合陸方的一點便是并不太依賴內功底子，韋小寶那懈怠懶散的性子，都能施展一二，自己自然可以上手。

圣因師太不知道何處得此傳承，居然還傳給了竹葉青，想來是讓這弱女子即使打不過敵人，也可以安穩逃生而去吧。

那后世明朝末年的鐵劍門，說不定也是得了圣因師太的遺惠。

陸方每日趕路之余，在驢車下徒步隨行苦練，頗有一番心得，沒過半個月的時間，便入了門，使得像模像樣。

“看來我的輕功天賦可比內功天賦高多了。”

不過還沒等他欣喜多久，一場驟變，打斷了他的練功日常。

原來是小滿病了，很重。

本來小滿驟失大變，雙親俱失，本就是極度悲傷，這一路車馬勞累，雙重原因之下，勾出一場重病來。

陸方每日端茶倒水，喂藥喂飯的伺候少女，自然落下了修行。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陸方照顧了半月有余，雖然沒那么嚴重，但小滿臉色依然憔悴，眼窩深奧，皮膚暗黃，顯然是虧空的厲害。

幸好兩人終于趕到了南陽，陸方按照指引，一路找到了遠在南陽的小滿姨媽家。

“終于到了，希望能有個地方安穩下來，好好給小滿養養身子。”

這一路辛勞陸方倒沒放在眼里，只是心疼小滿。如今進了南陽城，陸方打算先安頓下來，再去找最好的大夫給小滿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