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燕面色變得很難看。

殿內，跪著的楊侃等人和一旁立著的慶王，內心皆是暗自竊喜。

他們這一方勢力，深耕朝堂已久，豈能輕易被動搖。

怎會相信你會忽略眾臣的意見。

不僅是太后，即便是皇上親自治理，也不敢輕視如此。

然而，即便面對群臣的哀求，她仍舊堅定不移，說：“太宗之法不容違背，依法而行吧！”

“都察院內竟藏此等奸賊，堂堂的左都御史竟然發此荒謬之辭，實為同流合污。”

周言接受許可，瞥了一眼地上的左都御史楊侃，譏諷說：“來人，將楊侃與覃恩平因勾結作亂、不顧王法，一并撤官，責打三十。”

周言那冷酷的聲調，使楊侃瞬間感如冰窖。

“閹賊膽敢？”

慶王抑制不了心頭的憤怒，緊盯著周言。

都察院持有監督和彈劾的權力，為他平衡內閣的重要手段，這兩人的罷官，對他的派系是沉重的打擊。

再者，這兩位一直依賴他，如果他這次不站出來維護，將來還有誰會選擇加入他的陣營。

“本官只是公正執行法律，難道王爺打算反抗嗎？”

周言毫不退縮，與慶王直視。

一句話下來，慶王立刻陷入兩難。

周言的一切行動，都得到了太后的支持，如果他不遵從，就等于違背旨意，這種不尊重皇命的行為，內閣的人絕不會錯過攻擊他的機會。

然而，若是現在選擇反叛，絕非上策，失敗了不僅名譽掃地，而且將無復起之日。

慶王深深地望了周言一眼，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憤怒，悻悻地退了開來。

一小步向前，文明進步一大步。

后退一小步，勝利邁進一大步。

覃恩平和楊侃被拖出去，不久，殿外就傳來了執行杖責的聲音和人們的凄慘叫聲，這種絕望的呼喊，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慶王再度發聲：“太后，都察院負有彈劾職責，覃大人雖有過錯，但已經受到了懲處，懇請太后伸張正義。”

聽聞此言，周言不禁冷笑。

真是個老狐貍。

此一策反攻為守，實為溫思燕布下艱巨難題。

若審查周言，便是自摧基石，間接助敵以復仇。

若不審，則何以立太后之公正威嚴。

然而，他絕不容許慶王如愿，邁步向前，直視慶王而言：

“王爺所言非也，覃恩平輕視太宗之律法，擅越其職，莫非在王爺眼中，此乃就是小事情嗎？亦或是王爺認為祖宗之法可輕視？”

慶王言語窘迫，未及發聲即遭周言中斷：

“夠了，言不由衷令人窘迫，王爺不過是想圖定我罪名罷了，你們無憑無據，而我證據確鑿！”

“傳召東廠千戶龐和入見！”

慶王的序曲剛落，周言已為其籌備了一幕大戲。

龐和入殿，首先向小皇帝及溫思燕致禮，繼而呈上事先準備的尚隨罪狀。

溫思燕審閱奏折，面色轉為嚴寒，隨手重摔奏折于地：

“難道這就是慶王所說的忠良嗎？”

“若大乾忠良盡此等輩，倒不如一并誅絕！”

冷冽之音，使得全體朝臣背如針刺，難以安坐。

周言內心暗自稱贊。

他滿含嘲諷地步至慶王前，輕蔑說道：“王爺需再審視否？或需我親為王爺解讀？”

慶王盯著周言那令人氣惱的臉龐，氣得臉色蒼白，幾乎氣結。

此人真是高明于操控人心。

若再讓他多言幾語，慶王感覺自己壽數都要縮短。

“哼！”

慶王輕蔑一聲，未與周言多言，拂袖而回，顯然已陷入無言。

尚隨之行為，他本知曉，未料周言僅一日便掌控東廠，并搜集眾多罪狀。

朝中文武皆震驚。

未曾預料，慶王一方的布局，不僅被周言輕松瓦解，反使其自嘗苦果。

此太監非同小可！

內閣首輔劉文元凝視周言。

雖然有些不明白太后為什么要針對慶王一派之的人，但是對于己方而言無損無害，倒也是看個樂子，看看發展成什么樣子。

面對慶王退卻，周言輕笑，難道以為此事就此罷休了嗎？

我就是要搞你。

轉身時暗示龐和，他領悟后又言：

“奏上太后，臣另有奏章，錦衣衛指揮使郭奔任意妄為，私底下操作，藐視王法，貪贓枉法，此乃臣匯總之罪證，共計一百零八項，請太后審視。”

“哦？交上來吧！”

溫思燕裝出驚訝的樣子，這一切，她與周言早有商議。

東廠與錦衣衛，作為核心的情報和軍政部門，具有獨立于司法之外的逮捕和審查權，其權力一直直接對皇上負責。

對于這兩部門的控制，正是周言首要奪取的目標。

慶王臉色鐵青。

本來是要將周言陷于不復之地的，以此來報那一掌之仇，怎么會變成現在這番景象？

都察院與錦衣衛乃其勢力之臂膀，既能平衡內閣，又能秘密行事，意義重大，豈能全數犧牲于此？

此時此刻的這個時候，溫思燕發言：

“錦衣衛指揮使郭奔罪大惡極，證據明確，即刻解除其職務，沒收其家財，郭家相關人員，交予周公公處理。”

一聽溫思燕的決斷，慶王立刻眼神爆裂，欲言又止。

今日一失足，已使都察院顆粒無收，若再貿然出面，難保不會生出更多變故。

宣政殿全場，沉浸在如死寂般的靜默之中。

文武百官低頭站立，心驚膽戰，不安于心。

新上任的廠公，確實手段狠辣！

兩位都察院御史及一名錦衣衛指揮使，均為正三品高位官員，竟被他輕易操縱至此局面。

眾多懷有私心的官員，紛紛收斂了他們的心思。

今后無論如何，都絕不能觸怒于周言。

周言含意深長地一笑，溫思燕任命他處置郭奔，顯然是打算把錦衣衛的權力也交予他。

這個女人，也是懂得回報恩情的。

對于這份任務，他自是頗為喜歡，他最喜歡的就是來懲罰這些人了。

但剛轉過身來，便捕捉到慶王那冷冽的笑意，似乎暗藏著某種險惡的計劃，正待自己落網。

不過就算是落網了，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