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兌現(xiàn)
- 無所謂姐姐的有所謂生活
- 魁葵三十
- 3446字
- 2024-03-22 12:31:00
孟曉洋第一次見齊司妙喝酒,第一次見到“爛醉如泥”的生動形象,人像泥一樣稀軟,趴在地上和淤泥融為一體,成語被齊司妙表達得栩栩如生。
“我早說過了,父子沒有隔夜仇,范家倆狐貍都精得很,動真格的立馬見真章,該讓步讓步,不含糊一點兒。”齊司妙在車里胡言亂語,她扒拉著指頭數(shù),“萬東村那小孩兒遠洋三中妥了,你都不知道剛才萬東的村長多配合,萬東拿下;張黑臉,公的私的都讓他有交待,老董的人拿下;山海村的土石方渠道,搞得定,拿下;舜德好說,拿下……”
齊司妙掰了十根指頭數(shù)不完,搖搖晃晃坐在副駕上脫鞋,一看自己穿著連褲襪,從包里掏出個指甲剪把兩只襪子剪開,露出十根腳指頭,繼續(xù)數(shù):“至臻的總經(jīng)理得感激我,最近都滿房,一箭雙雕;悄悄說,福利禮品的套餐,我把壓庫存的東西順便理進去了,貿(mào)易部清庫存,拿下!”
齊司妙含糊著數(shù)了一大堆成就,忽然張開手指和腳趾懸在空中靈活地抖動著,眼睛愛意融融地盯著它們,嚯嚯大笑,縱使暗夜也看得清楚她臉上赤紅的色暈。孟曉洋開著車,一開始還擔心要不要送她去醫(yī)院醒醒酒,可齊司妙滑稽的樣子讓他漸漸被感染,他也隨之止不住地笑。
好可愛,孟曉洋從車里抱出睡著睡著笑出聲的齊司妙,難以置信竟然在中女身上感受到幼兒才有的萌態(tài),懷里的齊司妙像只毛茸茸的貓,可愛地想把她揉進身體里。
上午九點,叫醒齊司妙的不是鬧鐘,而是甕聲甕氣的交談聲,那些談工作的聲音忽近忽遠,她掀開被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躺在辦公室套間的折疊床上。
“我不是叫代駕了嗎?”齊司妙明明記得自己叫了個和孟曉洋長得很像的代價,他還抱她回了家,“這是什么?”
打開的代駕APP顯示最近一條是取消訂單,目的地居然是:首都能源研究院。
不是家,不是至臻酒店,甚至不是錢湘家,而是BJ。齊司妙瞪著四位數(shù)的代駕費驚嘆,還真有人接單啊!
接單,退單,孟曉洋的臉,日盛的園區(qū)辦公室……齊司妙跑進衛(wèi)生間,盯著鏡中干干凈凈的素顏啞然失笑,不是代駕是孟曉洋,而是真的孟曉洋,他退了代駕自己送她回了單位,他還貼心地給自己卸了妝。他有至臻酒店的房卡,那張卡一直在他手里,可他都抱住自己了,竟然能干凈而來,全身而退!
拉開窗簾,陽光被一會兒飄來,一會兒又飄走的云擋住,放開,擋住,再放開,和齊司妙的心情一樣搖擺不停,她拉了拉身上整齊穿著的襯衫短褲套裝,暖心和遺憾交雜縈繞在胸腔之中。孟曉洋真是個好孩子,可是自己不爭氣,大好的夜晚,空曠的辦公樓,孤男寡女的寡女還趁著酒勁兒,疊滿了相交相融的buff,為什么啥都沒發(fā)生?
齊司妙給了自己一頭捶,哪怕少喝一點點,少醉一點點,小羊崽她不就能吃下了嘛!可惜!遺憾!慘絕人寰!
“老了!”齊司妙總結,她不想再罵自己,開始埋怨齊天軍給她的遺傳沒到位,盛傳齊天軍喝酒三斤不醉,到自己這兒才喝的哪兒到哪兒,就白白錯失了獨享盛宴的大好機會。
“人不能在一條河里淹死兩次。”齊司妙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下來幾個喝酒前吃不會醉的藥名,走出套間,發(fā)現(xiàn)辦公桌正中放著一瓶護肝藥和一盒解酒的液體,兩樣東西下壓著一張手寫的留言:
乙醇脫氫酶和乙醛脫氫酶活躍是好天賦,但人體內酶的活性并非一成不變,酶的活性降低或完全喪失比先天酶缺陷更無解,珍惜你的解酒酶,別給基因突變留機會,不安全。
什么玩意兒?齊司妙捏著字條不確定地看了又看,看到第五遍確定這真是孟曉洋留給她的健康科普,突然“哈”地笑出聲來,世間怎么會有孟曉洋這么有趣的男孩子?齊司妙汗顏,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經(jīng)想吃了這個靈魂單純的羊羔,她就羞愧得潰不成軍。
想到前兩次中道崩殂的人間煙雨,齊司妙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她得趕緊給材料部的旁枝末節(jié)斷根兒,她的時間不應該用在工作上,人類最原始的快樂還等著她研究呢。
噗。悶響,什么東西透了。
齊司妙盯著左右腳趾都沖出末端暴露在外的破洞連褲襪,發(fā)愣,幾秒后,辦公室外的人都能聽見她在套間里的咆哮:“誰把我襪子剪啦?”
回到材料部,齊司妙恍惚有種回到家的感覺,區(qū)區(qū)一個多月竟敢有這樣的錯覺,她害怕地閉上雙眼,習慣是可怕的東西。
齊司妙光腿靠在座椅上閉目聽梁秋讓匯報工作,她說幾句話扭頭向門口看一眼,齊司妙沒睜眼,對她說:“事情一件一件辦,大勁兒都過去了,急啥?”
梁秋讓不再分心,繼續(xù)核對著賬目和反饋信息講:“集團的錢到年底分三批到位,第一批已經(jīng)按合同劃撥給四家數(shù)額最大,延期最長的商家。集團第二批錢和貿(mào)易部核算后的預付款會在兩個月后到賬,屆時錢數(shù)和收款商戶數(shù)都占大頭,二十家商戶將會完成結協(xié)議結款。年底的錢會給最后五家,剩下的四家欠款額度小,對住宅有剛需的,以日盛龍禧園住宅項目抵賬,已經(jīng)簽好了抵賬合同,四套房產(chǎn)價值一千萬,已經(jīng)給到他們市價的九二折了。”
范逸濃那樣精打細算的摳搜怪能親自簽折扣單,讓齊司妙刮目相看:“現(xiàn)房,位置好,有折扣,不虧他們。房企以房抵賬都按高于市價的價格算,這次是兩位范總給力,都把折扣認了,龍禧園的現(xiàn)房,中小戶型就算走中介也很難拿到這樣的折扣。”
“中間結款的二十家,雖然還是會超期一段時間,但您已經(jīng)把他們的需求解決了,所以他們心安了,同意再等等。至于那八個認了六百萬缺口的商家,您給他們搭的橋遠比他們幾十萬的利潤多,您連他們后代的路都找好了,他們才是真賺。”梁秋讓如是說。
這八家商戶,齊司妙將他們其中的自有品牌商推薦給了舜德咨詢,為了能在未來山海、萬東村的商業(yè)樓盤中互惠互利,舜德咨詢當下就將這些品牌交給了品牌運營團隊,至于他們之間怎么合作,齊司妙無權插手,但她知道只要這些人愿意配合舜德的法則,五年內他們都會成為行業(yè)內耳熟能詳?shù)钠放啤?
但齊司妙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延期就是風險,集團的款一天不到咱手里,我心里的鼓就得多敲一天。”
梁秋讓不這么想:“想和舜德合作是要交門檻兒費的,他們各家認的幾十萬缺口相當于交學費,劃算,沒您從中斡旋,他們干一輩子恐怕都難把自己做成正規(guī)名牌。”
“彩虹屁真好聽,愛聽,多說。”齊司妙問,“預算部和商超那邊把人都接收了嗎?這幾個孩子都是畢業(yè)就待業(yè)的,家里生意不好做,欠款收不回來,心煩,錢包更煩。”
“收了,現(xiàn)在這七個人已經(jīng)進案場實習了,預算部和商超已經(jīng)把要的人定好了,給他們安排的崗位多多少少都和學的專業(yè)沾邊兒,這樣他們業(yè)務吸收快,集團里說您和小范董閑話的人就少。”
齊司妙覺著梁秋讓性格有趣:“小梁,你是大智若愚啊還是大愚若智,看得清清楚楚,說得明明白白,你不藏著點兒嗎,非得把領導的私心一并解釋出來?”
梁秋讓依舊大大方方:“藏什么?有私心才藏,真干事情必須有一說一,才能有效溝通,我想錯了您給我指出來,下次就能對,以后都能對。”
齊司妙挑眉,有意思,從第一次兩人內外配合撬窗板,她擋住鬧事的人留時間給齊司妙救老陳,到這一個月事無巨細面面俱到,初生牛犢的無畏在她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明明長著乖乖女的樣子,內心卻勇武如虎,齊司妙心里閃過一簇光亮,她過去怎么沒感覺到,人的長相誠然重要,但精神內核可以改變人的樣貌,就像現(xiàn)在她看梁秋讓,絲毫沒有第一面稚嫩的樣子。際遇和精力能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也能改變氣運,她接下來對梁秋讓的安排已經(jīng)在心里有數(shù)了。
梁秋讓匯報著對供貨商們妥當?shù)膮f(xié)調安置,有從商業(yè)租賃政策開口子,和日盛商超簽了長期低價租金抵款的;有魏然介紹給其他大項目,拿到招標資格,不再著急追討小額欠款成功維穩(wěn)的;有研發(fā)型企業(yè)被投資部看好,日盛準備入股的;有答應接收貿(mào)易部產(chǎn)品抵賬,和齊司妙介紹的下游貿(mào)易商合作零售業(yè)的……林林總總,齊司妙喝過的酒、摸過的骰子、講話講到干涸的唾液匯成了殊途同歸的結果:材料部前期放任的爛窟窿填補完成。
這一套連環(huán)招打得快、狠、準,外面的人只看結果,對她盡是褒獎,只有齊司妙不敢大意,要說弊端,就是現(xiàn)在看不出來有沒有后患,當時貫昭逼她上手接管材料部言之鑿鑿是因為貿(mào)易部獨立賬務,兩部門各自錢款清明,但現(xiàn)在,兩個部門的賬不得已牽連在了一起。雖然這件事已經(jīng)得了范逸濃的簽字許可,但未來會不會影響貿(mào)易部,暫時不好判斷。
齊司妙頭疼,一頭疼就關腦子,算了不想它了,人對未來的猜想最沒用,好的不好的大部分都不會發(fā)生,命運從不受控。把自己勸好,齊司妙開開心心接受自己的懶癌,下面交給梁秋讓:“總結,交給你了。”
“有微瑕,但大方向完美,不然他們就不會為了說聲謝謝從天沒亮等到現(xiàn)在了。”
梁秋讓大跨步走向門口拉開辦公室的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些曾把齊司妙嚇得半死的要賬小商戶,那些從信任,失望到不信任,但最終還是選擇信任齊司妙的人們,一個個面帶笑容地走進辦公室。
從未驕傲過的齊司妙此時驕傲極了,叉腰踮腳對眾人吹:“你們自己說是不是,我齊司妙說到就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