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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家寡人

齊司妙因突如其來砸到自己身上的風(fēng)暴崩潰,她反駁著,一邊緊張地給錢湘發(fā)消息:救我,貫昭套路我接管材料部,勸少董不要上當(dāng)!

貫昭見她拿手機一通點,暗笑,無論齊司妙想什么辦法,今天都沒人能救得了她,錢湘正自顧不暇呢。

貫昭對老范董說:“齊總是女孩子,向來謙虛,但她把普普通通的貿(mào)易部管理得出類拔萃大家有目共睹,足以說明齊總悟性高,學(xué)習(xí)能力強,在座搞工程,搞技術(shù)的老總們哪個敢說自己比齊總更有買方和賣方的經(jīng)驗?”

會議室出奇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齊司妙身上,而她則緊盯著范逸濃的手機,那只正面扣下的手機但凡能在這時閃過一道光她都知道自己有救了。

可是等了又等,貫昭吹捧她的話說了一句又一句,范逸濃的手機都沒有露出哪怕一絲微弱的光,而他似乎聽進去了貫昭的話,居然不斷的微微點頭!但其實他聽不聽得進去又怎樣,他需要的是自己的人能掌管材料部,在范逸濃心里,他打瞌睡貫昭遞枕頭,正好,無論貫昭是什么目的,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貫昭的想法倒是讓老范董摸不著頭腦,他沒打斷貫昭是因為相信貫昭自有用意,他敏感地想到剛才貫昭會中跑出去接的那通電話,于是問:“這是你個人的想法?”

“是我和張律師商量的最優(yōu)結(jié)果。”貫昭沒打算避諱誰,臉上寫滿了實誠二字,回答道,“張律師剛剛知道法務(wù)部經(jīng)理牽涉進案子,他趕緊問我國內(nèi)的情況,出于對部門管理疏忽的抱歉,張律師不遠萬里分析了集團現(xiàn)在的困境,于是我們一致認為齊總暫時是最好的人選。”

“張宏啊……”老范董挑了挑眉毛,“那我沒有意見了。”

如果是別人齊司妙還一頭霧水,可是聽到張宏的名字,她徹底明白過來,這個老范董在位時的左膀右臂,集團的常勝律師,在老范董心里是和大師劉天吉一樣重要的存在,老范董對所有員工都出言不遜過,唯獨沒對張宏說過一句硬話,他善于打擦邊球的辯護方式保了集團三十年平安,老范董非常欣賞他的業(yè)務(wù)能力。

不光老范董,就是少董也很信任張宏,這個律師營造的全身心撲在工作上的人設(shè)萬分成功,可是齊司妙知道,張宏絕非他表現(xiàn)的人設(shè)那般。

張宏名字一出,老范董先沒了問題,少董剛還抱有一絲懷疑的心也放了下去,兩位董事長都沒意見了,下面有意見的人也都沒了意見。會議室又一次鴉雀無聲,只有齊司妙無措地站在原地冒汗。

貫昭笑眼看她,說:“我們都看好你哦齊總監(jiān),下班前我就出代管公示,在OA上發(fā)布任命函。”

貫昭沒有說代管的期限,老范董也沒說,只有范逸濃提了句“先管著看看”之后再無他話,待會議室人流散去,貫昭摟住齊司妙笑嘻嘻道:“誰代管部門還興師動眾出公示啊,也就是你,妙妙妹妹,哥哥夠給你面子了吧?”

齊司妙沉聲問他:“你和張宏肚里懷的什么鬼胎?”

窗外的夕陽沉沉褪去,昏黃的光線從貫昭臉上一帶而過,卻給他全身籠上了一層黑紗,貫昭依舊笑眼朦朧,他一咧嘴,長期抽煙的牙齒露著黑黢黢的縫,他仰起頭調(diào)笑著說:“那能告訴你嗎?”

貫昭得意洋洋地走開,太陽落山,他一步一蹦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襲來的走廊盡頭。

齊司妙心情晦暗地坐在車?yán)铮阎较虮P不知道往哪兒去,她從開會當(dāng)中就聯(lián)系錢湘,一直到剛才,無論發(fā)消息還是打電話那邊都沒有回應(yīng),錢湘很少出現(xiàn)這種封閉的情況,除非她有特別重要的訂單在跟進,但她看到齊司妙的聯(lián)系無論多晚都會回復(fù),齊司妙靜靜等待著。

夕陽余暉已經(jīng)完全被黛青的夜幕覆蓋,黑暗來襲。

下弦月彎彎地掛在黛黑的夜幕之上,齊司妙依舊沒等來錢湘的回復(fù),她打過去幾次電話都只是響鈴,沒人接聽。她茫然四顧空無一人的集團園區(qū),幽暗的孤獨遍襲全身,孤家寡人一樣。

齊司妙發(fā)動汽車,漫無目的行進在路上,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兒,她意興闌珊地開著車,腦子里沒有任何快樂的片段,她想不通貫昭為什么大費周折地把她往材料部推?區(qū)區(qū)材料部,營收再怎么翻都無法與核心業(yè)務(wù)部門匹敵,他對自己搞陰謀到底是什么意思?張宏更無聊,都外派出去一年了,竟然還沒放下固執(zhí)的欲念。

齊司妙感到窒息,無論是何原因,她就是被這倆人套路了。可鬼使神差地,齊司妙的車停在一棟獨立的四層小樓前,這里是材料部,是和集團總部相隔三條街的獨棟樓體。

十年日盛職業(yè)生涯,齊司妙從來沒有夜里來過材料部,她與這個部門的交集只有偶爾發(fā)過節(jié)福利時路過盯一眼,僅此而已。可是之后就要在這里工作了嗎?齊司妙不樂意,卻還是掏出下班時行政人員給她送來的兩把鑰匙,一把開樓門用,一把開總監(jiān)辦公室。

材料部的樓與街面隔著一棟寫字樓,馬路上亮如白晝的燈光被寫字樓擋住大半,少有余光能照進來,齊司妙打開手機憑著記憶往里走,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不是沒有燈,而是小樓正面的窗戶和門都被木板和紅磚堵住了!

什么情況?齊司妙在集團聽說了很多關(guān)于材料部的傳聞,卻沒想到真到了現(xiàn)場竟比傳聞的還要夸張,她不知道堵門窗的都是誰,堵了樓又能有什么用。

噗!

悶響,齊司妙剛感覺到腳下踢東西,緊接著一聲喊叫就在黑夜里乍響:“誰踢我?長眼睛出氣的!”

人?材料部的樓門口居然睡著人!

因為喊聲大,躺著的人紛紛被吵醒,他們要么動了動身子,要么直接坐起來,可是在齊司妙看來這幅場景比詐尸還可怕,黝黑昏沉的夜,幾十個微動的影子在地上挪騰,嚇得她汗毛根根豎立起來,半天回不過魂來。

“你們是誰?干什么的?”齊司妙顫聲問他們。

沒人理她,齊司妙用手機的電筒照向離自己最近的幾個人,他們被打擾到,煩躁地推開手機,說:“能干什么?沒見過要賬的?”

齊司妙沒見過有人這樣要賬,在外做生意,大批產(chǎn)品都是有回款周期的,超期也算常見,開門做生意的人誰還沒幾筆呆賬壞賬了,貿(mào)易部那么多年,從小流水的零售單到大筆進出口的批發(fā)款,現(xiàn)金匱乏不是沒有過,也沒經(jīng)歷過有誰這么封堵門窗,沒日沒夜睡辦公區(qū)要賬的。

“你們都是來要賬的?睡這兒有什么用?”

“睡這兒都沒用,不睡這兒更要不來錢!”還是被踩那人怒氣沖沖的聲音,他回答完,問齊司妙,“你是誰?也是日盛的人?你來干什么,給樓上那幫混蛋報信還是送東西?”

樓上還有人?

“材料部的人嗎?”齊司妙震驚壞了,原來要賬的供貨商封堵了門窗是為了讓里面的人出不來!她吞吞吐吐地說,“限制人身自由,違法。”

齊司妙的話讓本還橫七豎八躺著的人紛紛坐起,有些直接站起來,用手機反照齊司妙,說:“你要幫他們報警?報吧,把我們都抓走,至少牢里管飯。違法就違了,只要把錢給我們結(jié)了,家里人有飯吃,我們不在乎去吃牢飯。”

不講理啊!齊司妙沒搞明白前因后果,只覺著自己是雞同鴨講,她向后閃退著,慫慫地說:“路過,我純路人,抱歉打擾各位休息,別誤會,千萬別傷及無辜。”

要賬的人只跟著她走了幾步就折返回去,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外面的人,是樓里的。

齊司妙逃也似的狂奔進車?yán)铮认掠烷T急速飛馳,她現(xiàn)在能跑多遠跑多遠,材料部她一步都不想再踏進去了。她想起剛才在黑暗中晃晃悠悠朝自己走來的黑影,和末世游戲一模一樣,創(chuàng)作者的想象力果然源于豐富的生活!

念咒的聲音嚇得她一激靈,手機綁了炸藥似的被她抖飛出去,接完這通電話她一定換個鈴聲。

“所有神神叨叨的東西都給老娘滾遠遠的!”

齊司妙幾乎爆掉的聲音震得耳機掉下去一只,僅剩的一只里這時傳來利落的聲音:“別謙虛了,世上還有比你更神叨的東西嗎?”

反應(yīng)過來是誰的聲音,齊司妙嫌棄地確認了來電上的名字,歐陽易天。她想掛了,又覺著突然掛斷怕是有些傷害對方,可是他倆真沒緣分嘛,每次歐陽都能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出現(xiàn),討厭buff加滿,誰有這運氣?

一則短信突然出現(xiàn),自己的賬上多了兩萬多塊錢。

“錢還了哦,你看看過去沒,連本帶利。”歐陽易天提醒一聲。

原來是散財童子來了,齊司妙看了眼多出來的零頭,心里夸歐陽易天懂事,他每次借錢,長了短了都按銀行標(biāo)準(zhǔn)給利息,都不吃虧,都不占便宜。

見了回頭錢,齊司妙氣就順了,她把車靠在路邊,聽歐陽易天說他的工作,他這次出長差的見聞,聽著別人的事齊司妙的情緒漸漸松弛,材料部帶給她的沖擊緩和了很多。

“妙妙,我下個月就能回來了。”歐陽易天問齊司妙,“你準(zhǔn)備怎么給我接風(fēng)?我要吃人均四位數(shù)的盲盒餐。”

“那叫omakase,土鱉。”齊司妙沒好氣地沖口道,“老賴還錢還敢生妄念,讓我出血?你見過誰左兜掏右兜的?長點兒心吧,姑奶奶說不定馬上就成無業(yè)游民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的命我還真要。”歐陽易天笑道,他才不信齊司妙能從日盛離開,“齊總是在日盛搖鈴的人物,怕什么?”

齊司妙被問到痛處,一通輸出,把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告訴歐陽易天,包括她搞不懂對方的奸計的目的和到現(xiàn)在都沒有聯(lián)系她的錢湘。

沒想到歐陽易天聽完,并沒有幫她分析貫昭陰謀背后的可能性,他只是腔調(diào)了帶著調(diào)笑,安慰道:“你不會有失業(yè)危機的妙妙,你在錢大樹下好乘涼,沒必要內(nèi)耗自己,你不是個能承受壓力的人,安安心心靠錢湘就行了,你不是錢湘那樣的女人,沒必要把自己設(shè)成銅墻鐵壁,太累的生活不適合你。再說,錢湘靠不住還有我呢,你少吃點兒,我養(yǎng)你綽綽有余。”

“放屁!”齊司妙這次立刻掛了電話,對剛才浪費時間對歐陽傾訴后悔不迭,她就多余向他露出一絲絲求助的意愿。

但,齊司妙對著后視鏡端詳里面滿臉倦怠的自己,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做雄鷹一樣的女人,這一點上歐陽的確是最了解她的人,只是她不愿意被他輕視,齊司妙可以對任何男人展露她女性的柔軟,唯獨歐陽易天不行,他不是匹好馬,自己就算在他心里是根回頭草,那也得是帶刺的。

念咒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齊司妙的眉頭剛皺起,又快速舒展開,并伴隨一個由心而發(fā)的微笑,這次是孟曉洋打來的。

“籃球場等我。”齊司妙打開音響讓自己調(diào)整情緒,今晚她得吃點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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