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雯眼中的淚水瞬間化為滔天怒火,她猛地沖向梁記成,揚手便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扇在臉上。
“畜生!”怒罵未歇,她抬腳又狠狠踹向梁記成的面門。
梁記成摔倒在雪地里,又慌忙爬起,跪在地上咚咚磕頭,語無倫次地哀嚎:“明總救我!明總救我!!”
圖生走到明雯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退后。他蹲在梁記成面前,直視那雙驚恐的眼睛,一字一頓:“這些人和你什么關系?”
梁記成一怔,脫口而出:“我不認識!我就是個路過的!路過的......”
“啊!!!”梁記成可沒有那惡鬼司機能忍受,立馬疼得大叫起來。
明雯厲聲補刀:“路過?冰天雪地一個人跑到這深山野嶺?還敢嘴硬!畜生!集團每年喂你多少錢?狗東西!”
劇痛加上明雯的斥罵徹底擊潰了梁記成的心理防線,他干嘔著嘶喊:“咳咳咳,這些人都是我雇的,都是我雇的!是秦總,是秦總讓我找人來教訓圖生,不對不對不對,圖總、圖總,是秦柞,全都是秦柞指使的,不關我的事啊!”
明雯與圖生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眸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憂色。
“胡說,滿嘴放炮,秦總和我無冤無仇,怎么會害我!胡亂攀扯,我現在就給秦總打電話,讓他來收拾你!”圖生義正言辭地對跪在雪地里的梁記成說,嘴里說出的話也不知他自己信不信。
圖生清楚,讓他說出來是秦柞干的很重要,但說給自己聽沒用,他不可能自己去找秦柞算賬,借力打力才是上策。
圖生轉向明雯,眨眼示意:“明總,給秦總打電話,讓他來處理這個誣陷他的家伙。”
明雯臉上的怒意瞬間轉為一絲了然的微笑,對圖生意料之外的應對頗為滿意。
圖生松開手,梁記成如抽去骨頭的皮囊般癱軟在雪地里,大口喘息。圖生不再理會他,走向倚靠在車旁的金絲眼鏡男。對方腳背的槍傷血跡已凝,纏著撕下的西褲布料做的簡易繃帶。金絲眼鏡男虛弱地睜開眼,問出了和阿澤同樣的問題:“你是誰?…你師父是誰?察市不可能有你這種人…”圖生沉默,內心卻因剛才那一幕翻涌著興奮——
子彈,并非不可躲避。
就在那一聲槍響前,金絲眼鏡男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死圖生,近距離射擊,對他這樣成熟的殺手來說,沒有失手的可能。
但這次,他失手了。
他只感覺子彈對準圖生胸口射出的剎那間,自己的腳背一陣刺痛,他甚至沒有看清因為什么,就像本來就是自己對著自己腳背開了一槍一樣。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后換來的是異常的平靜。
不可能戰勝的,眼前的這個少年不是人,不可能戰勝。眼前的少年不是人。陽光在圖生頭頂勾勒出一圈光暈,倒地的金絲眼鏡男恍惚間以為自己見到了神明,甚至渴望對方一拳了結自己的性命。
事與愿違了,圖生并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不值得。
圖生沒有回答他,又走去吉普車內,打開車門,一股濃烈的臭味從車內沖出,那滿臉橫肉的胖子大便失禁了。
剛剛那一拳徹底摧毀了胖子的大腦,下半輩子,他應該是個胖胖的植物人,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幫他減減肥。
瘦子癱在胖子肚皮上,金絲眼鏡男的長刀還嵌在他胳膊里,顯然已疼暈過去。
最慘的是板寸,雙手被匕首貫穿釘在一起,癱在副駕上虛弱哀嚎。見圖生開門,他如見惡鬼,尖叫著撞開車門滾落雪地。圖生沒理會,他只想確認這些人都還活著。鬧出人命,不好收場。
圖生走回到明雯和梁記成面前,明雯正對著手機冷聲道:“秦總,發你定位了。梁記成派人殺圖總未遂,說是你指使的。我們不信,人扣下了,你自己過來看。”
電話那頭,剛進辦公室的秦柞看見明雯的電話本來還很高興,諂媚地接通,而后聽見明雯說的話,心瞬間沉入谷底,只答了個“好”便掛了電話。
圖生正準備撥打120的電話,他覺得還是先把這些人送去醫院比較好,自己目前只會打架,可不會治病。
汽車在雪地里行駛的聲音中斷了圖生的想法,兩輛黑色豪華SUV開到了這片空地上,明雯看見眼前一亮站了起來,她認出了那是父親的車,飛快地跑到車前。
明仁山自己推開后座走了下來,明雯滿腹委屈終于有了出口,拉著父親胳膊急切講述經過,又將梁記成的話復述一遍。
集團辦公室主任老張從司機位置下來,一直跟在明仁山身后,看見眼前的場景,聽著明雯的講述,又看了看站在雪地里面帶微笑的圖生,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老張瞇起眼睛笑了笑,很禮貌地用表情向圖生打了打招呼。
明雯一股腦說完后,才反應過來,疑惑地望著父親:“對了爸,你怎么來了?”明仁山摸了摸明雯的腦袋,慈祥地說:“你靈姨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讓我自己來看看,我想是出了事情,就趕緊趕過來了。”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又走到黑色吉普車旁邊,老張趕在前面拉開了車門,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皺了皺眉,又走到金絲眼鏡男的面前,看到了腳上的傷口和他手里的手槍,明仁山倒吸一口涼氣。
他快步走向圖生。圖生乖巧問候:“明董。”
明仁山重重拍了拍圖生的肩:“受傷沒?”
圖生搖頭。明仁山用力摟了摟他,難掩激動:“好小子!老圖要是在,頭都得揚到天上去!真是好小子!”劫后余生的兇險,他一眼洞穿。
“圖總真的是英雄出少年!”站在明仁山身后的老張也忍不住贊嘆道。
幾乎昏死的梁記成,瞇縫眼瞧見明仁山,知是死路一條,掙扎著爬起磕頭求饒,又把秦柞供述一遍。
話未說完,便被老張一腳踹翻,罵了句“吃里扒外的狗東西!”梁記成最后一絲氣力耗盡,徹底昏死過去。
明仁山問老張:“剛剛他說秦柞指使他做這些事情,不像是空穴來風,他和圖生素不相識能有什么沖突,秦柞倒是和圖生有過沖突,你叫秦柞現在過來,我要當面問他。”老張拿起電話就給秦柞撥了過去,明雯和圖生很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提自己已經給秦柞打過電話這件事情。
電話響了幾聲便接通,老張很大聲地在電話這頭說:“秦總啊!我給你手機發了一個定位,你趕快過來一趟。”沉默了3秒左右,老張說了一個好便掛斷了電話,隨即向明仁山匯報秦柞馬上就來,明仁山只是點點頭,隨即開口:“你找人把這些都拉走,去集團的康復中心,先治傷,有些事情要問清楚。”說完他看了一眼圖生:“圖生,叔叔不是要治這些傷害你的人,是要讓他們清醒過來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你明白的吧?”
圖生安安靜靜的站在雪地里,熱烈地回應著明仁山的問話:“明叔我當然明白,您這么做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我和雯雯。”明仁山滿意地點點頭。老張接到命令,很快打了一個電話,這事就辦妥了。
生死搏殺后的雪地,此刻站滿了保護圖生的人。可那生死一線間,除了他自己,又有誰能護他周全?
山間再次響起車輪碾雪之聲。
圖生知道,秦柞來了。
好戲,才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