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子正倚靠著銀白色的沙發扶手看文件,她的身后站著一位身穿深色干練西裝的帥氣男職員,見她們進來,女子微微頷首,說:“坐吧,等我五分鐘。”繼續埋首工作。
孫舒雅舒了口氣,五分鐘足以讓她平復所有的心緒,從容下來。
整間屋子大約二十平方米,通而不透的玻璃墻面,用金色的掛鉤鉤著的淺啡色的落地紗簾,看起來就像墻面裝飾。米黃色的布藝沙發,銀白色的雕花扶手,米黃底、淺啡色圖案的歐式地毯,與玻璃墻面上的淺啡色紗簾互相呼應。鑲金邊的玻璃茶幾上面放著歐式的咖啡杯套裝,茶具也都是白色鑲金邊花紋的陶瓷系列。角角落落都透著一種干凈、清爽、溫馨的氣息。
“我這里只有紅茶、咖啡和牛奶,你喝點什么?讓華姐倒給你,她很會泡奶茶,你可以試試。”女主人頭也未抬地說道,既像招呼她,又像是吩咐她的華姐。
“好的。謝謝!您忙,不用管我。”孫舒雅趕緊微笑著說,順勢開始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女子。紅色是極容易被人穿俗的顏色,但穿在這個女子身上卻別有韻味,布料是極輕薄飄逸的蠶絲面料,里襯閃著柔和的光澤,應該是緞面的,袖子和裙擺是不規則的,手臂稍微動一下衣袖就會飄起來。與眾不同的是,女子的左手手腕處還戴著一個漂亮的、與裙子顏色一樣的蕾絲護腕,非常別致。女子的臉上化著精致淡雅的妝容,白里透紅的臉蛋,口紅的顏色跟裙子的顏色相得益彰,烏黑的秀發隨意披在肩上,清純、美麗又透著掩藏不住的嫵媚嬌艷,整個人坐在那里就像雪地里的一株紅梅。孫舒雅忽然想起華姐剛剛說的“一會兒有遠方的客人過來”的話,那個客人是位男性嗎?一念及此,竟然有些恍惚。
她想象中禮之本文化傳媒集團的董事長,應該是年齡至少五十歲、雍容華貴、富態盡顯的中年女性,而眼前的這位女子卻這么年輕,年輕到讓她懷疑自己見到的是位假董事長。
“好了,就按這個方案去做吧。”女子終于抬起頭,將手中簽好字的一沓資料遞給身后的年輕帥哥,年輕帥哥畢恭畢敬地接過,然后不經意地朝她點了點頭,徑直出去了。
“你也去忙吧,我跟孫主席單獨聊會兒。”女子對泡好了奶茶、一直垂手立在一旁的華姐說。華姐幫兩人續好杯子里的茶,說了句“有需要隨時叫我”就出去了,并順手關上了門。
“你好,我是向敏之,認識一下。”向敏之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袖子也隨之飄了起來。向敏之的手不是柔弱無骨的那種,而是軟中有硬,握得很有力。
“沒想到向董事長這么年輕美麗!”孫舒雅由衷地說。
“哈哈,不愧是作家,說話就是不一樣。”向敏之爽朗地笑了笑,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
“休息時間打擾你,很不好意思。”重新落座之后,向敏之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約她前來的目的:她要請孫舒雅寫一部向氏先祖的傳奇,向敏之提供相關資料并口述補充,由她整理并合理虛構,體裁定位為紀實文學。從現在開始,她們一個月見一次面,每次見面孫舒雅都要帶來前一次見面后整理出的創作大綱,有初稿最好,但不強求。全書擬用三年時間寫完,出版時字數不超過三十萬。每年二十萬稿酬,同意的話今天就預付十萬,初稿完成付一半,付印前結清稿酬,出版及其他相關事宜均不用她費心,但尊重她的意見并由她主導。
一個字兩塊錢,對于一個遠離文壇一線的基層作家而言,再沒有比這更理想的稿酬了吧?只是她的原則是故事非精彩不動筆。
“您確定故事會精彩嗎?您知道我……”即使已經為這樣的稿酬心花怒放,她還是要維護一下作家的自尊的。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則,從不會單單為了報酬寫作。”向敏之微笑著打斷她的話,“不瞞你說,年輕的時候,我也是一名文學愛好者,甚至當過一段時間的作家,那時候我常用的筆名是‘子曰’。所以,我敢保證你會感興趣……”接著向敏之還說了她分別委托兩個最得力的私人助理,在互相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最后從五十多名知名作家中選中了她的經過。當時她的兩名助理不約而同選中了三名作家,其中一位還是很有名的網絡作家,最后因為孫舒雅的一個經歷和她全國人大代表的身份影響了向敏之的選擇。向敏之本身也是省一級工商界的代表,對于在省兩會期間列席過省人大會議的孫舒雅有印象,這樣就多了一層惺惺相惜的意思。
“你知道我為什么放棄寫暢銷書的一線作家,最終選擇了你嗎?”向敏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孫舒雅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別出彩的地方。“因為你為了采寫自己感興趣的人物故事,曾經在采訪提綱后面書面承諾不以任何理由謀取任何采訪之外的利益。而據我所知,你所有的采訪都會有這個承諾,只要你認為有價值的內容,從來不講報酬,也從不收任何與采訪有關的紅包。因為這個,你曾經被同行孤立,備受非議……”向敏之還說了些什么,孫舒雅沒有完全聽進去,因為她已經被感動了!有種遇到了知音的感覺。只有她自己知道,正是那些曾經的“舍”,讓她進入地方政府領導層的視野,為她贏得了一系列文學之外的光環。
《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說:“一個人越是能夠放棄一些東西,越是富有。”她一直深以為然并身體力行。面對所有的榮譽,她都是坦然的。因而面對任何失去,也都能淡然處之,真正做到了“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當然,你有一周的時間考慮。”向敏之看了看表說。
“不用考慮了,我現在就答應您。”
“好!如無特殊情況,我們下周再見面,開始第一講如何?”
“好!”
“那么,我現在就讓小李送你回去,他會將預付款給你。我們下周見。”向敏之將她送出門外,吩咐正在門口澆花的華姐將她送到樓下去。
“等一下!”正要正式握別的時候,孫舒雅忽然說,“我還有個……有些冒昧的想法……我可以參觀一下這里嗎?”說完這話,她的臉都紅了。
“當然可以!老實說你想參觀我的院子,讓我深感榮幸。但不是現在,下次好嗎?下次我讓小李提前去接你。”說完又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
“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