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的奇異音調非常擾人。
張四皓很難不被其所吸引。
他推開窗,就見窗外一片漆黑。
此時雖已是深夜,但聶府之中不該如此黑暗寂靜。
至少昨晚不是。
而那音調聲則隱隱響徹于四面八方,像是細碎的鬼叫一樣不斷襲擾。
小心。盈提醒張四皓。
好像是百狺夜行。陽虎說。
百狺……狺衛集體行動抓捕罪犯……
這念頭還未過,忽得凌空射過一物來,張四皓反手接過,就見這是一枚紅色令簽,令簽就是堂官往下扔的那枚竹子,這玩意落地,刑罰便到。
這枚令簽一面紅一面黑,紅面寫‘生’,黑面寫‘死’。
張四皓接過時,正好‘死’面在上。
“薛生白!你妄殺圣儒,此乃死罪!你可知罪!”
一聲夜梟般的難聽尖叫,響徹于夜空,驚得人心腸一顫。
來得這么快……?
張四皓頗覺驚訝,他殺申巳時的事,這就犯了?
都說王城狺衛只懂對百姓橫征暴斂,辦案能力弱得像屎一樣——這是出自陽虎印象,張四皓翻譯,現在看來,錯的離譜啊。
“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
一重重聲音威逼出來,連同四下黑暗中一雙雙腥紅眼睛浮現,像是群狼環飼,又如眾鬼拍門,攝人心魄。
呸!
張四皓將手中生死令簽直接折斷,往那邊最黑暗、紅眼睛最多處就是一丟。
“生死令簽斷生死!”
“生死令簽斷生死!”
“生死令簽斷生死!”
“死!”
“死!”
“死!”
一聲聲啼鳴接二連三,狺衛們便逼得更近,隱約已能瞧清楚其形貌,就見一個個似獸非人,犬頭人身,獰牙立目,個個都是王城百姓最恐懼的噩夢來源。
只能硬闖了。
只能硬闖了。
只能硬闖了。
三人意見一致。
張四皓把戒尺握在手中,這玩意長,且打人極痛,能讓對手短時間內失去戰斗力,應付群戰最佳。
預備!盈喊著口號。
沖!陽虎下令。
張四皓縱起“六合六律”神通“嗖”一聲沖了過去,當頭便對上一個犬頭狺衛,那狺衛頭型與古埃及犬神阿努比斯神似,通體漆黑,雙眼腥紅,手持一根水火棍。
見張四皓挾著彩光沖過來,這狺衛水火棍攔腰一截,上身半矮,棍已捅中張四皓小腹,張四皓戒尺還未揮出,便覺小腹劇痛,痛他能忍,戒尺猛向前揮。
那狺衛沒想到張四皓是這種舍身戰術,卻仍能錯頭閃避,足見其反應機敏,戒尺便敲在其肩上,噼啪一聲,肩骨碎裂。
狺衛一聲利吠,棍身返掃,又掃中張四皓小腿,張四皓則戒尺橫掃,扇中他的臉蛋。
兩個不同的噼啪聲,張四皓小腿彎折,狺衛臉骨碎裂,然后兩人開始了瘋狂互毆模式。
噼里啪啦幾息之后,狺衛仿佛失去骨頭一樣軟倒在地,張四皓渾身是血勉強站著。
牛逼啊。
狺衛是十人眾。
據說已失祖神庇佑,導致其力量大幅度衰減,但兵宗十人眾還是牛逼。
只是肉身力量就太可怕了,剛才張四皓宛如在和一個鋼鐵俠在互毆。
張四皓抹了一下滿臉血,瞧身邊狺衛數量大概有八個。
八人為眾,殷八衛率眾出擊總是八人,張四皓知道這架不能這么打,再次縱起“六合六律”神通,向外沖去。
狺衛圍上來攔截,他們陣型既密,應對神通也有經驗,一個狺衛猛縱起,像是中程攔截導彈那樣,將張四皓從“六合六律”神通中攔下,兩人又跌成一團。
開始互毆。
不過十息,這個狺衛又一次軟軟倒下,站著的還是張四皓。
來啊~
張四皓嘴角有笑容。
久違的疼痛,讓他回憶起了學堂里的青蔥歲月,不斷斷裂又生長的骨肉帶來了奇異的舒爽,如果可以,來得更多吧!
這是一場關于青春的慘痛回憶啊!
一場可怕的斗毆開始了。
八名狺衛,一個圣儒前生。
普通狺衛說是十人眾,但因為庇佑其的祖神早已不再眷顧他們,所以神通已失,只剩下強健肉身、奇快速度與瘋狂意志,圍著張四皓不知死活的撲擊與搏斗、撕咬與毆打。
戰斗像是泥潭那樣將所有一整個小隊的狺衛都裹挾進去,他們以為自己的對手只是個圣儒前生,卻沒想到是這種不死、不痛、不會畏懼的怪物。
約莫一刻鐘之后。
狺衛們只剩下兩個還站著,而張四皓正在緩緩爬起,他身上帶著數件兵器,或者說,是插著。
張四皓一一將之緩緩拔出,那態度之輕松,讓瘋狂慣腦的狺衛們都感受到了畏懼。
是的。
畏懼。
只剩下兩個的狺衛不敢再上前。
“一群廢物!”
一個嘶啞尖銳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黑暗中又走出二人來。
一個是干枯如木乃伊的紅袍怪人,另外那個張四皓則熟,分明就是聶榮。
嘿~
看到聶榮,張四皓樂了,大義滅親是吧?歐,對了,咱們還不是親呢,只是利益交換。
沒這么簡單。盈說。
果然沒這么簡單。
聽聶榮開口就知道了。
他說:“薛公子,就算你與那陶丘符藺再有不合,也有同門之誼,為何要殺他呢?”
哈?張四皓嘴角笑容收斂,他殺的是誰?
聶榮又說:“甲七大人是慭衛百戶,來緝拿你歸案,國法在上,你何必再做掙扎,也有損陽虎大宗伯聲名,速速放棄抵抗吧。”
聶榮背后有聶豹。盈說。
是為了《六部天官》。盈說。
殺了你,《六部天官》就只有他手中那份。盈說。
哈哈~
張四皓樂了,他指著聶榮無聲笑著。
一群畜生,他想。
程朱這樣,聶榮聶豹你們這兩個濃眉大眼的也是這樣。
程朱聶榮你們都是千字正儒,號稱大周棟梁,圣儒難道真是一肚子殺人越貨男盜女娼的畜生不成!
聶榮正色對二部甲七說:“百戶大人,煩勞你了,薛生白是我父故交之子,于情于理,我聶府上下都不便出手。”
來吧!
張四皓摸出已經沾滿鮮血的戒尺。
今天我就跟你們死磕了!
倒映祭文把他的信念大范圍傳遞出去。
身邊兩個狺衛已經被打得有點忌憚,聞到這個心思便再退兩步,二部甲七剛才瞧著張四皓與自己手下瘋狂互毆,此刻也有忌憚。
畢竟他們殷衛上下都已沒有神通在身,對戰圣儒,哪怕是前生,都須小心。
而聶榮后退幾步,卻沒走,只是看著。
這時,張四皓返身便跑,六合六律神通縱起一道虹彩,躍過院墻,躍向聶府之外。
忽得,橫空一道光華掠過,他便像是折翼鳥兒一樣被擊中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