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完呢。

還沒結束呢。

咱們繼續……

心念斷斷續續傳到王弼心中。

王弼大腦防御力遠比那女袖強，所以張四皓只能傳過去這樣些許的信息。

但沒關系，就是個表態。

我們繼續！

心臟爆掉算什么，它正在愈合，擁有天才祭文的它，為學瘞神其他祭文，承受了那么多，碎一次又算什么，算什么??！

ROUND4。

張四皓沒事。還能戰斗。

雖然渾身浴血，剛才一口噴出內臟渣，但沒事。

這副厲鬼之狀，著實讓王弼嚇了一跳，他平素論戰，哪能遇到這種極端對手，別說他了，整個王城圣儒論戰，也絕不會將一個對手逼迫到這種地步。

王弼現在很想說，要不你歇歇去養養傷，包扎一下，你看你把臟器都吐出來了。

但張四皓很生氣。

他沒想贏的。

他想配合配合王弼，戰斗途中倒下就算了。

但王弼竟然想要他的命？！

公平論戰中竟然讓一個千字正儒在旁偷襲暗算。

這算什么？

他渴望公平的心臟承受不了這一切啊——感覺從心靈到肉體都遭受到了背叛??！

趁王弼呆愣，張四皓‘砰’捶了一下自己太陽穴，后腦圣光祭文便生出一道豪光來直射王弼雙目。

王弼眼前如同驟然爆出一輪燦爛大日，瞬間雙目欲盲，什么都瞧不見，他忙是撤步后退，“貞無咎”神通仍然在身，他以身化風形，欲向后退。

但在他將退未退，剛要動步之際，腦中就是一陣劇痛，似是被釘子狠鉆了一下，一種自己即將在萬眾矚目下失敗的恐懼被打開腦殼貫了進來。

這是王弼最恐懼的事情，也是張四皓捕捉到的一絲幻象，幻境襲來，王弼失神，腳步便是一遲。

張四皓跨步上前，沖到王弼面前，向著其小腹處掄拳便揍。

這一拳下去，以力巨祭文之強，王弼這個未經定等的小身板，絕挨不住這一下，說不得就是個腸穿肚爛的下場。

當然，王城之大，圣儒資源之多，況且還有醫宗手段，腸穿肚爛也定不能死，但萬眾矚目之下，被一個塞外苦儒打成這副模樣，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稍遠處一幢茶樓，頂層能夠瞧見這玄武校場，一位手拿遠望鏡的穿著華麗的明艷婦人便驟然失色，她是應氏，國公夫人，王弼之母。

而在另外一個角度，一幢同樣高聳的建筑之上，那位身著玄衣的中年人，因其身懷百字生儒修為，只憑肉眼就可盡覽此場論戰。

他是王弼同父異母之兄，王倫。

那玄武校場中，此戰斗場景電光石火，王倫也來不及做何表情，只是微露笑意，又搖頭嘆了聲：“可惜?！?

笑意是因為他這個集天下寵愛于一身的弟弟，將要遭到人生從未有過的挫折。

可惜是因為王倫是百字生儒，知道千字正儒有多強，程朱在場，這場論戰的結果，是絕翻不了盤的。

……

王弼感覺到的慌張是從未有過的。

先是雙目欲盲，再是內心遭到重擊。

他所治《周易》，是十三經中最難也是最強的一種，號稱“人更三圣、世歷三古”。

大周三百年，四位真圣人，三位治《周易》為圣。

所以王弼雖有家學《心學》，但仍要治《周易》，就因為《周易》可通圣。

他要挽大周之頹勢，復圣儒之再興，但沒想到，首次公開論戰，便陷如此絕境。

絕境，他甚至開始絕望……因為他感受到了對面氣勢洶洶的惡意。

那惡意簡直瘋狂，像是一頭荒古巨獸撲面而至，他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完全沒有勝算，就正是這一點讓他絕望和恐慌。

砰砰砰砰……

一陣細微連爆。

聲音更脆，慌張的王弼甚至沒聽到，他只是揮著手中“需有血”之利器。

噗嗤！

利器貫穿肉體的聲音。

王弼就覺手中一重。

預料中的重擊并沒有來襲，反倒是他刺穿了誰？

視野已漸漸復清，耳畔歡呼聲亦是傳來，無數人喝嚷著“彩！”，還有人叫著“王少侯！好厲害！”。

更看清了，一張布滿鮮血的臉就在眼前，便是與他剛才生死搏斗之人。

經歷了那么可怕的戰斗，其狀慘不忍睹，但那雙眼睛中卻全然都是一種輕視淡漠之情。

你丫，不行。最后傳來四個字回蕩在王弼心間，隨即其人就身形一軟，倒在地上，似已絕命。

更熱烈的歡呼聲響徹，校場上所有人都在呼喊“王少侯”。

這的確是一場超乎預期的精彩論戰，前有各種輝煌燦爛，后有各種血腥激烈。

特別是最后反角的那個瀕死反撲，則完全提吊起了觀者心臟，王弼斬敵之劍，就更是“彩！”。

這確是王弼最想要的場面，但他此刻卻有幾分茫然，那些歡呼聲像是隔著另外一個世界傳來，而地上那具遍體鱗傷的“尸體”，卻瞧著如此真實。

我贏了？

王弼茫然。

這勝利來得好生突然，剛才發生什么事，他不是正要遭受攻擊么？怎么忽然對手就失去戰斗能力，撞在他的利刃之上了。

這時斷官孟陵及時上臺，對所有人朗聲宣布王弼是此次論戰勝利者的消息，又引發圍觀眾人一陣大聲歡呼，歡呼聲久久不絕于耳，足可繞梁。

這天之后，王弼的名聲在王城中便具體起來。

之前只是覺得其高高在上，宛如天之驕子，從此之后，則成為更加具體的民間偶像，其今日所著白衫，衫上染血，甚至引發了百姓效仿，在領間系一紅綢，甚為流行。

當然，也沒人記得王弼論戰期間隨手以神通擊死的那個婦人，甚至會覺得，死在圣儒手上，是她的光榮。

那是后話，在今日，那法家刑名與孟陵同時進入場中。

孟陵做出勝者宣告時，刑名則將敗者身體翻轉過來，瞧著其心臟處由內而外爆開的大洞，再抬頭瞧瞧高臺之上已然起身準備離開的程朱，目光便凌厲起來。

從刑名角度來看，如果說前幾次程朱對場中論戰苦儒的攻擊，還比較隱晦，那最后所施為的手段，就已然是擺在臺面上了。

在刑名眼中，幾點能量激流，自場外激射而至，爆在這苦儒心臟處。

這痕跡常人不可見，但擺脫不了法家修者的眼睛。

這是謀殺之罪，又是干涉論戰之罪，大周罪名中有此兩項，但大周……刑不上圣儒，何況又是千字正儒，思及此處，刑名便又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