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袖說了一句后世的經典國罵,但并不覺昨這是罵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并略有驕傲的望向張四皓,那表情好似工作完成極佳,也想要討個彩頭。
而這時臺下已經議論紛紛,張四皓開始抓耳撓腮,果然人在尷尬的時候動作就會變多。
他有點懷念蘇儀了,以往向蘇儀腦子里發消息時,蘇儀總會過濾篩選一下,把把關。
現在這女袖只得到了,心中聽見什么,就說什么的指示,哪會做出判斷呢。
人家也沒掙這份工資啊。
此刻,王弼表情亦是變了,從剛才的豐神如玉,變成了清冷似雪。
他的代言人說:“田兄,你若不全力以赴,就是辱我,亦是辱我至圣先祖王道公及我家族歷代圣儒,我將與你不死不休!”
王弼提及“至圣先祖王道公”,在座諸位及觀眾們都是神色一肅,大周三百年就寥寥數位圣人,是得提了名字就應該肅穆一下的。
女袖望向張四皓,就見張四皓表情亦是凝重起來,心中接到一言,便說:“王兄,我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就是個說法。盈提醒張四皓。別忘了之前所定的示弱戰略。
這種場合,不必顯露全部實力。陽虎也提醒,你修煉之法太過特殊,要防猜忌。
答應的事就要做到啊……張四皓則心中嘀咕。
“我有一神通,請品鑒。”
王弼也不謙虛了。
開始出題兼出招。
張四皓就覺得圣儒間的戰斗特別像是回合制的,怎么著,這個世界就任由他們這么悠哉悠哉么?
ROUND 1。
王弼代言人:“我治《周易》十五載,得數處神通,其一曰‘云雷屯’,請品鑒。”
王弼一張口,平地忽得出現一個風旋,把張四皓卷在其中,吹得其身邊稍遠處女袖亦是裙擺紛飛,露出雪白長腿,圍觀百姓也不知是在看風還是在看腿,個個口中“彩”聲連連。
那風來得詭異,繞著張四皓經久不散,則風勢凌厲如刀,已見血色。
高臺主座上,程朱身側便有一人言道:“十三經中,《周易》最難,王少侯治果然家學淵源,令人敬佩。”
“申先生別亂說,王少侯的家學是《心學》,與《周易》無關,要說淵源,倒是與《仁經》一脈相承。”
“那你說他《周易》為何治得如此之好?”
“你治不了的經,難道別人也不許治?”
“誰說我治不了!我只是與《周易》屬相不合!”
“與最易治的《周禮》更合對吧?”
“爾敢辱我!敢不敢場下論戰?”
“行,他們論完咱們就論!”
……
程朱聽著耳邊亂糟糟的,仿佛沒聽到一樣,都習慣了,只是瞧著那風中血色亂舞,卻未見敗相,不禁輕咦一聲。
王城五子中的傅嘏,就在程朱身側,聽見了這聲輕咦,不禁望向程朱。
程朱則瞧向他,慈眉善目的笑了下:“好像漏看了那苦儒一處神通。”
聽程朱之言,傅嘏驚訝望向場中,此時那卷風勢已漸消,張四皓雙手撐臂擋在臉前,渾身上下血跡斑斑,衣衫亦是破碎,露出其背脊上幾個零星字魂來。
字魂若著于體表,而不是激發時才做浮現,則意味著經義已通曉,神通已成。
似王城五子與眼前這苦儒這些圣儒前生,修為尚且,其字魂著處,便以四肢五官居多。
修為漸精深,字魂著處就會越發隱蔽,而一個圣儒前生竟將字魂修煉到了背脊上,著實罕見。
這時,王弼之代言人猶在解釋此處‘云雷屯’神通經義:“……云雷大作,其風也興,乃喻意著天地初創,國家始建,正人君子應將全部才智投入到為國為民事業中去……挾堂皇之大勢,對手觸之即潰……”
講完了,對手卻沒潰。
圍觀百姓瞧著王弼張口就興起一陣厲風,頓時紛紛喝“彩”,再瞧風勢如刀,張四皓被割得遍體鱗傷,衣衫都破了,不禁認定張四皓要完。
但張四皓當然不這樣認為,體表這些傷,瞧著嚇人,實際上連陽虎一戒尺都抵不上,十分之一痛感都沒有。
是你自愈祭文已成的緣故,與我當初打你時不同了。陽虎提醒張四皓。
張四皓抖抖身上的血,示意王弼再來。
王弼皺瞧著張四皓,他的皺眉,如煙鎖新月,讓不少圍觀少女心頭也是一痛。
他的代言人說:“請張兄賜教。”
“老爺說,他的經義便是非常抗打,字魂是《西瓜經》中的‘讓你隨便打成西瓜’,經義就是任打任吃無籽還包甜。”
那女袖脆生生的開嗓。
圍觀百姓轟然大笑,從未見過這么好笑的圣儒。
王弼面色凝重,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仔細擦了擦手指,他手指上有字魂,炎炎夏日,擦過他手指的手帕竟被凍僵了。
ROUND 2。
“此處神通名為‘履堅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至其道,至堅冰也。”
張四皓腳底下生出一抹白色,再迅速攀爬而上,由小腿至大腿再至腰胯胸及脖頸下頜頭臉發髻……爬得飛快,張四皓一個哈欠被凍結到了臉上。
“彩!”
現場喝彩聲轟然而起,畢竟把一個人活生生變成一座冰雕還是非常有觀賞性的。
但“彩”聲未過,先是張四皓右手的冰層裂開,斷爾逐一向下,一一剝落……張四皓活動著手腳,感覺有點麻。
他琢磨著,這生冰的神通抗不住力巨祭文一掙,但如果經過定等,強大個六倍,那就是彈指間就能冰封,翻十倍,就冰河世紀了。
“這神通厲害!”女袖代張四皓發出贊賞。
王弼表情更不好看了,剛才的“云雷屯”神通還將張四皓刮出一身血呢,現在這個“履堅冰”連層皮肉都沒沾下來,這夸獎更似諷刺。
而傅嘏見到一景,忽得心中一驚,急忙望向程朱。
就見程朱也盯著張四皓背上傷口,這一會兒時間,那傷口竟然已見愈合之相。
王少侯怕是……傅嘏朝程朱投去求助目光。
程朱則還是笑呵呵的,傅嘏便放下心來。
……
傅嘏是王弼之母應氏之侄,也就是王弼的表哥,從小便長在國公府。
不久前,應氏將傅嘏請到近前,要傅嘏為王弼造聲勢,以便王城定等之后,順利承繼國公爵位。
應氏雖為已逝國公正妻,但王氏旁系亦有不少杰出人才,最為應氏忌憚者修為已至百字,這國公爵位,是很有可能旁落的。
所以,傅嘏便請自己座師程朱策謀,才有了今天這場論戰,而這一切,王弼都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