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慭衛!
七個百人眾!
蘇儀屏住呼吸。
這太嚇人了。
黃昏中,七片紅色逐漸染成一片更大的紅,像是鮮血暈染涂抹在了那條街道上。
除幾個潑皮外,亦有其他百姓注意到了這片紅,他們駭然逃跑,逃得慢的,就忽得被一抹紅暈染上,像是染缸中的清水被墨色侵染,失去已身存在,隨即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那就像是一大片瘟疫!
走啊!
眼瞧著這片詭異恐怖的紅,往這邊染過來,蘇儀拉著張四皓,要他跑。
沒事。界限之外。張四皓告訴蘇儀。
界限?什么界限?蘇儀可惜命,張四皓不跑,他就開跑,幾步已經溜到小巷那邊盡頭,邊跑邊回頭,就見張四皓身形隱隱被納入那片紅中,卻始終沒有被其淹沒。
時間持續了大概幾十息吧。
然后那片紅潮就褪去了,留下街頭十幾具尸體,其中卻沒有那個孕婦。
發生什么事?
那些恐怖的慭衛帶走了孕婦?
蘇儀十分好奇。
不是。張四皓搖頭,孕婦先消失的,之后才是慭衛,應該是沒抓著。
“你怎么知道?哎,我剛才沒說話,你別讀我心!”蘇儀說。
我聽得到他們心跳。張四皓說。孕婦消失后,慭衛心跳多了幾下。
“你的祭文這么厲害?百人眾級別的慭衛心臟多跳了幾下也能聽得出來?”蘇儀吃驚。
我吹牛逼的。張四皓攤手。
“滾!”蘇儀說。
再見。張四皓把擬態披風擲給蘇儀,現在兩人純是自由之身,蘇儀可以離開了。
“不留我?”蘇儀笑著問,“你現在的前學身份,沒個代言人可不方便。”
我有盈呢。張四皓說。
“妲己的身份也不方便拋頭露面,你去游艷坊找個女袖吧。”蘇儀說。
也是個好主意。張四皓點頭。
“那么,山水有相逢,他日再會。”蘇儀把擬態披風往腦袋上一套,便消失在王城夜色中。
盈說,真沒想到你會放他離開。
張四皓表示,現在讓他走是最方便的,免得將來必須殺人滅口。
此子歹毒。陽虎說,殺之才方可絕后患。
……
蘇儀雖離開,但才轉出暗巷,就又尋一僻靜之地停了下來,他在張四皓身邊留了一只瓢蟲,借助瓢蟲視角,亦能看到張四皓不同表情語氣動作站位,似是兩個……不,三個人在對話一般。
精神問題又嚴重了吧?
“半個月后的王城定等是天下盛事,此刻王城便是漩渦中心,更是謀士最佳施展舞臺,也是接近天子的最好機會,沒道理隨便離開,帶著這位瘞神祭者太招搖了……”
“那個孕婦,他竟然先我一步覺察出她之特殊,瘞神威力真是莫測……七個慭衛抓她啊,這得是什么人物,很有意思……”
這時,蘇儀視角中,張四皓忽得扭頭看向他,向他揮揮手,然后視角便一片昏黑,顯然這只追蹤瓢蟲已遭不測。
“哥,貴的很呢……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蘇儀嘟囔著離開此地。
……
張四皓回到游艷坊。
便接到了王弼的約戰書。
時間是三天后,地點便是玄門校場。
王城有天地玄黃四方,玄門位于東側,那里設有一處點將臺,平素大軍出征,天子便會在那里登臺點將以祝凱旋。
三天。
張四皓示意自己知道了,揮手示意那女袖退下,而女袖杏眼一轉,左右巡視,這暖閣中沒有那個俊俏仆人存在,只有這個丑八怪一個,便失望離開了。
陽虎說,王弼祖上有一位圣人,因此他家中有嚚神祭文全卷,若能以勝資賭之,這一戰也不算白費。
盈說,要是算作賭資,我們也得有相應賭資,我們哪有?
張四皓覺得陽虎說得沒錯,盈說得也對,一個理想,一個理智,就得居中調和一下。
他說,嚚神祭文那是下一步的事了,當下得抓緊應付過了這次比試,然后完成定等,把瘞神祭文學全,先生,定等之事詳細說說?
陽虎說,圣儒定等,原本就是十字可為前學定,百字可為十字定,千字可為百字定,萬字可為千字定,虔誠向學,即可定等,此為其一。
但定等亦有差別,普通圣儒所定之等,釋義不清,只有字魂者很難解出神通,已有神通者亦是難以精深神通,此為其二。
王城定等由于有先賢在上為經義作注,諸位圣儒先賢對經義解讀已臻究極,所以空有字魂者,能解出神通,已有神通者,能令神通威力倍增,甚至數倍,但空有字魂者無法入等,此為其三。
王城定等分為甲乙兩科錄取,甲科只取五人,分別是天秀一人,神秀四人,乙科則無人數限制,按照以往慣例,天秀增強神通六或十倍,神秀增強神通二或四倍,乙科無增強。
若得天秀,也可將天子賜予,全數放在一處神通上,即可將此神通變為大神通,大神通是千字正儒才可得,這機會異常珍貴,王城定等每屆天秀,或為重臣,或為鴻儒,絕無等閑者。
你目前的狀況,必須拿到神秀往上,才能繼續研習瘞神祭文,若想再研讀其他道神祭文,則只有天秀才可。
陽虎說完,盈說,想拿天秀,可不容易,你三天后的對手,就是這次的天秀種子。
最好藏拙。盈說。否則會有太多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嗯。張四皓點頭。但輸了就回牢房了啊。
陽虎說,所以要輸,還要輸得漂亮,讓王弼把你當成助力而非競爭對手,這就要在戰前“釋義”中下功夫。
早知道把《西瓜經》改個好聽的名字了。張四皓摸摸腦袋,西瓜是個什么玩意啊。
……
三天后。
玄門校場。
人頭攢動。
圣儒論戰這種事并不罕見,每每都是街頭巷議的焦點,王城百姓將之視為極其好看的節目,因為圣儒們不止身份尊貴,還講話好聽,最后“戰”的部分,就更是精彩紛呈。
有的能呼風,有的能喚雨,甚至有的還能召來千軍萬馬,每看一次,都讓圍觀百姓更加深切意識到圣儒之強大,也讓百姓生出一種“我當圣儒老爺的牛馬是種驕傲”的自豪感。
王城百姓也鼓勵自家娃們進學,皓首窮經之后,就能生出神通,由此屹立萬人之上,因此多看看,也能鼓勵娃們的求學之心。
所以氣氛很好。
非常好。
王城五子接連出現的時候,場內數千人掀起的歡呼聲,簡直能把校場掀翻,而等到張四皓入場,歡呼聲雖小了一些,議論他形貌丑陋的倒是頗多,但也多是羨慕之情。
不斷有“如果讓我做圣儒哪怕變這么丑也愿意啊”的聲音傳過來,讓張四皓很不爽。
誰丑?
你們全家都丑?
你是帥的。盈則說。
注意比賽節奏。陽虎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