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戰斗中取勝卻沒有獲得名額!”
“這不對啊!”
“怎么能這樣,是不是有什么內幕!”
“一定要嚴查到底。”
此言一出,群情激奮,不少人都是紛紛出聲,大聲質問。
這些人并不是因為原則發聲,更多是為了自己。
畢竟,考核中還有許多沒有獲得進入青木宮資格的人,他們和其家人朋友聽到李父的話,當然要問個明白。
要是其中有什么貓膩,群情激奮之下,宮主要是站出來主持公道,他們說不定又有重新獲取資格的機會。
“肅靜!”
那馮執事猛地爆喝一聲,目光如電從人群中掃過,聲音頓時小了下來。
他眼底掠過一絲嘲弄之意,看向李父,冷聲道:“急什么急,我話還沒說完呢。”
馮執事微微側身,朝著高臺上的云宮主和褚院長拱拱手,道:
“宮主和院長都在這,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他們面前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重新轉身,說:“我知道他們三人都取勝了,沒有念到他們的名字,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李父沉聲道。
圍觀的眾人也都是盯著馮執事,等待他的解釋。
“他們三人都走的是古修之道,沒錯吧?”馮執事笑瞇瞇道。
古修?
原本激憤的眾人,微微一愣,旋即情緒消減了下去,將驚異的目光投射到蘇不易三人身上。
如果是因為古修沒有獲得資格的話,和他們也就沒什么關系了,也就沒有為之憤慨的必要。
通過簡單的一句話,馮執事就將蘇不易三人和其他人區分開,將大多數人的情緒安撫了下去。
蘇不易踏前一步,道:
“我們的確都是古修,但青木宮從來沒有古修不得入門的規矩吧?”
“話沒有錯。”
馮執事臉帶笑意,說:“不過,咱們山澤郡青木宮已經多年沒有古修拜入了,招收了你們,違反了以往的慣例。
要是其他郡城的古修聽到此消息,也蜂擁而至,咱們山澤郡青木宮每年的資源就那么多,人多了,豈不是搶占了其他人的資源,對他們不公平。”
此言一出,圍觀的眾人神色又是一動,看向蘇不易等人的目光中,已經露出警惕。
事到如今,蘇不易哪里不明白,對方是在刻意刁難他們。
可是,這家伙顯然是個有心計的,他說的話細想其實很沒有道理。
畢竟,青木宮本就是能力出眾者進入,能力不夠也不要怪別人將你擠下去。
但是,他的話卻符合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道理和自身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大多數人第一選擇都是捍衛自己的利益。
“當然。”
馮執事話鋒一轉,道:
“我們青木宮一向求才若渴,是不會將真正的好苗子拒之門外的。不過,你們要是真正的良才美質才行。
畢竟,這世間只有真正的人才才擁有讓人破例的資格,所以對你們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他慢悠悠道:“你們想要加入青木宮,還需要再對戰一場,證明自己的能力。”
說著,他無視蘇不易等人陰沉的神色,拿出一張紙,淡淡道:
“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接下來蘇不易對戰楊漠,李維對戰……”
高臺上,魏家主看向蘇連城,譏諷道:
“自己兒子受到了刁難,蘇家主倒是穩如泰山,連一句話也不肯替他說,如此家風魏某我也是佩服。”
蘇連城并不惱火,淡笑道:“道理比感情更重要,馮執事說的話句句在理,我有什么可反駁的。”
蘇不器也是附和道:“連青木宮都不看好古修,可見古修之路舉步維艱,不正是說明父親的選擇沒有錯么。”
……
場中,聽到楊漠這個名字,王伏虎眼神一沉,微微拉扯了一下蘇不易的衣服,低聲道:
“這家伙是刻意針對你,楊漠是咱們楊府旁系子弟,他應該知道你在楊府做事,故意給你安排了這么一個對手,想讓你未戰先怯,攪亂你的心神。”
蘇不易微微點頭。
和主家子弟對上,要是獲勝了,說不定說惹怒主家子弟,給自己招惹一些麻煩。
這馮執事的確是個工于心計的家伙,玩弄人心上有一套。
這時,那馮執事也將目光投射過來,笑瞇瞇道:
“和你們對戰的三人,都是本次考核中的佼佼者,你們要是覺得不敵,可以自行認輸。”
認輸?
蘇不易心頭冷笑。
他從不是那種畏難之人。
武道之路,一路太多艱難險阻,需要用一顆堅定的心,去戰勝去克服。
今天因為背景退卻,明天因為美色退卻,后天因危險退卻,一次次放棄向上的機會,只能成為井底之蛙,永不見浩瀚青天。
不管對戰的人是誰,他都不會認輸。
就算對方真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惹惱了又如何,大不了換個地方討生活,也不能失去進取之心。
就在這時,李記第一個站了出來,神色堅定,說:“我來!”
他大踏步的走上擂臺。
和他對戰的一名灰衣青年也走了過去。
比試立即開始。
片刻后,李記被對方一劍挑飛手中長劍,敗下陣來。
李記將劍法練到了大成,身法只是小成,而他的對手將兩樣都練到了大成,剛才他就是因為身法不如人,被其抓住空檔從而落敗。
李記從擂臺上走下,并沒有因此沮喪,只是朝蘇不易抱拳道:“大師兄,我盡力了。”
“你做的很好。”蘇不易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來吧。”
李維沒有因為李記落敗受到影響,毫不遲疑的走上場。
這一次,李維卻是獲勝了。
他身為李家嫡子,雖然如今李家早已經沒落,但古修世家各個都是傳承久遠,在培養子弟上說不定比那些大家族還要強。
李維中等資質,有突破先天宗師希望,和蘇不器差不多,武學天賦也是不差,將劍法和步法都練到了大成,而且極為嫻熟。
萬象劍法和靈犀流風身法,雖然都是基礎武學,論威力不比其他武學強,但打下的根基無法扎實。
鏖戰一番后,李維就獲得了勝利。
李維取勝的剎那,李父、李記、蘇不易、王伏虎等人都是大聲叫好。
那馮執事眼神則是微微一沉,但旋即嘴角又勾勒出一絲笑容。
“大師兄,我贏了。”
李維胖乎乎的臉上露出笑容。
“好樣的。”
蘇不易朝他一笑,大步流星走上了擂臺。
楊漠是剛才考核中表現最好的人,其將劍法練到了圓滿之境。
在山澤郡,能夠一年內就將劍法練到圓滿,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少有的天才了。
之前蘇不易對上蘇不執,只用了一劍,就利用強大勁力將其擊敗,馮執事都看在眼里。
他知曉蘇不易勁力強悍,應該修煉了高級功法,故意給他安排上楊漠,楊漠根骨出眾,修煉的是楊府家傳的高級功法。
這樣,蘇不易在勁力上占不到便宜,楊漠將劍法練到圓滿,在他看來自然是贏定了。
楊漠人如其名,表情冷漠,一身黑衣,他沒有關注過蘇不易的身份,但剛才身邊有人告訴他蘇不易是楊府的客卿。
他沒有直接上臺,而是走向蘇不易,盯著他低聲說:
“我不會放水,但你不用擔心擊敗我,我會因此心生怨氣,你是我們楊家的人,我不會讓別人當刀使的。”
蘇不易微微點頭。
兩人來到擂臺上,相對而立。
隨著一聲令下,楊漠腳掌重重跺在地面上,整個人呼嘯而出。
長劍劃破空氣,一股白色的氣浪,在空中蔓延開來,聲勢頗為駭人。
他顯然沒有試探的打算,一上來就動用了全力。
這達到圓滿境界的一劍,不是普通人能夠抵擋的。
蘇不易站在原地,神色淡然,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動作。
等到楊漠來到他面前時,他身形忽然一轉,電光火石間就避過了楊漠的斬擊。
這一步看似隨意,實際上卻是妙到毫巔。
‘圓滿!圓滿境界的身法!’
楊漠瞳孔微縮,心頭戰意大起。
他的實力,拜入青木宮輕而易舉,剛才觀戰過程中,沒有一人讓他感受到威脅。
他卻是沒想到蘇不易還留了一手,當下有點見獵心喜。
楊漠反應也是不慢,眼見蘇不易躲過斬擊,長劍猛地一個翻轉,又是朝著蘇不易橫斬而去。
蘇不易一臉淡定,長劍照樣沒有出鞘,往上微微一橫,就架在了楊漠劍身上。
‘敢和我正面對拼?’
楊漠眉頭一挑,他劍法練到圓滿,威力可不是尋常人能夠相比。
大可以借此將對方長劍蕩開,一舉奠定勝局。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長劍落在蘇不易劍鞘上,力量洶涌而出,可蘇不易劍鞘卻是巍然不動。
‘這?他將劍法也練到了圓滿?!怎么可能!!’
楊漠心頭震動。
也就在這時,蘇不易劍鞘順勢往前一滑,就將劍鞘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楊漠動作一頓,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看向蘇不易道:
“剛才聽他們說,你成為武師也才四個月吧,就將兩門武學都練到了圓滿,輸給你這樣的天才,不冤!”
說完,他徑直跳下擂臺,倒也灑脫。
圍觀的眾人,聽到楊漠的話,都是將目光落在蘇不易身上,目光震動,竊竊私語聲沖霄而起。
‘這才那到哪兒,這些人哪有資格讓大師兄動真格。大師兄可是連蟠龍府天驕趙顯圣都擊敗了。’
李維和李記對視一眼,都是露出笑容。
他倆從頭到尾就沒有擔心過蘇不易。
蘇不易當初將馮錚四人迅疾斬殺,林芊和王伏虎沒有問過蘇不易是如何戰勝的。
畢竟,戰斗中除了正面戰斗力,還有太多能夠影響勝負的手段,是武師的個人隱秘。
現在,他倆見到蘇不易表現的手段,都是恍然。
當初馮錚四人都是普通練肉武師,也就馮錚將刀法練到了圓滿,蘇不易兩門武學都練到圓滿,要是出其不意下,的確有快速解決戰斗的能耐。
高臺上,魏家主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笑呵呵道:“四個月,兩門武學圓滿,天才,絕對是個天才!”
他顯然是故意說給蘇連城聽的。
蘇連城眼睛微瞇,看著蘇不易的身影,心頭也是頗感震動。
他之前聽說蘇不易武學天賦好,但沒想到竟然好到這種程度。
不過,他不會因此就變了顏色,承認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個錯誤。
武學天賦好而已,還沒有讓他認錯的資格。
當下,他回應道:“武學天賦強,又能如何?不成為宗師,終究改變不了什么。而且,古修之路,沒那么好走的。”
他看向蘇不器,沉聲說:“不器才是我們蘇家振興的希望,有不器在,足矣!”
蘇連城還維持著強硬,卻已經不拿蘇不執和蘇不易比較,顯然心里也是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
‘我這個三弟,還真是出人意料。’
蘇不器心頭也是頗感驚訝,聽到蘇連城的話,轉頭笑道:“過幾天,我就要去長青宮報道了。”
魏家主將目光落在蘇不器身上,這一次倒是沒有反駁,蘇不器能進入長青宮,有極大可能突破先天。
要不是他們魏家和蘇家積怨已久,已經難以化解,他也不愿意和對方作對。
……
場下,李父踏前一步,盯著馮執事,大聲道:
“李記落敗,我無話可說,但現在李維和蘇不易,應該可以拜入青木宮了吧。”
“我什么時候說過,他們獲勝就能拜入青木宮了?”
馮執事微微一笑,一臉迷茫的反問。
“你!”
李父勃然大怒,道:“出爾反爾,這就是青木宮執事的作風么?!”
蘇不易等人神色也是沉了下來。
馮執事表情淡然,根本無視李父要噴火般的目光。
他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沉聲道:
“開數百年未有之先河,重新招納古修入宮,是何等大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
他目光在蘇不易等人身上流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他們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語氣透著玩味,說:
“剛才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要是他們連剛才那一步也無法跨過,也就沒有談后續的資格了。
可想要加入青木宮,他們的表現還不夠!”
“他們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在所有拜入青木宮的人中,已經是佼佼者,蘇不易更是本屆第一!還無法獲得進入資格,還有公道么!”
李父額頭青筋暴起,霍然轉身,指向廣場上高聳的萬古長青大帝的雕像,道:
“天下修行學府,都是萬古長青大帝創立。
萬古長青大帝就是古修,你在大帝雕像面前,做出如此無視公道的事情,刻意為難古修,居心何在!”
王伏虎和林芊等人也是紛紛出聲,大聲斥責。
大多數人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副看戲的姿態。
馮執事表情依舊淡漠,冷聲說:
“放肆!萬古長青大帝是古修,你們也是古修,但你們有什么資格敢和大帝相比!”
他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道:
“說了還需考驗而已,又不是不給你們機會,你們在這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重新招收古修,是何等大事,多重考驗乃是應有之事。”
蘇不易沒有去看那馮執事,而是將目光落在高臺之上那昏昏欲睡的云宮主身上。
在他看去的剎那,云宮主似乎有所感應,睜開了眼睛,也看向他,眼中一道精芒閃過。
蘇不易心念電轉,向前踏出一步,看向馮執事,表情沉靜,干凈利落道:
“接下來還有什么考驗?!”
想要進入長青宮,先要拜入青木宮,才會獲得推薦名額。
縱使受人刁難,他也絕不會輕易退縮,用什么“拜神對古修明顯不待見,進去也得不到想要的資源和名額”這種理由來安慰自己,從而止步。
這樣的結果正是那馮執事想要看到的。
不管日后會面對怎樣的處境,先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顧好眼前,勇猛精進,方為武師。
世間之事,大多如此,一次退讓,就會一次次退讓,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理由,退讓的多了,胸中那股子豪氣也就瀉了。
縱使他有千般陰謀,萬種算計,以力破之,將該拿的好處統統拿到手,方為強者之道。
不過,蘇不易也不是光靠一腔血勇行事,那青木宮主的態度,有值得思量的地方,也許是破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