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來的是朱高燨，朱高熾幾人都有些詫異。

畢竟，平日里無論發生什么，朱高燨都懶得參與，可這次，從迎駕到宣召，朱高燨居然都在。

而且朱高燨說話的口吻，似乎也和平時有些不同。

被平日的習慣影響，朱高煦第一個開口嘲諷。

“我還當是誰呢！沒想到居然是老四啊！”

說著，他大咧咧地朝著朱高燨招手。

“這次的事應該和你無關的，不過你既然來了，那便到一邊等著吧！”

若是放在平時，朱高燨便是聽出朱高煦言語中的不屑，也絕不會計較。

可今時不同往日，既然并非正史中的世界，那什么狗血的事都可能發生。

他這個思維上足以碾壓整個時代的優勢，不一定哪天就會消失，自己若還茍著，那才是傻子。

所以聽出朱高煦話里的意思，他便立即做出反駁。

“父皇昔日也行四，二哥這么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在喊父皇。

在者，小弟是奉了父皇詔令，如今面都還沒見到，二哥就替父皇拿了主意，這似乎不妥吧？

還是說，父皇剛剛改變了主意，廢了大哥的太子之位，傳位給您了？”

朱高燨說話時，始終笑呵呵的，而且無論語氣還是用詞，都讓人不舒服的同時，又挑不出什么問題。

朱高煦吃了暗虧，正要上前發難，結果卻被老好人朱高熾攔住。

“哎，老四不過隨口一說，你這么大人了，和他置什么氣？

再說，這是宮中，那么多眼睛瞧著呢，說話多想想，也的確沒錯啊！”

朱高熾都開口了，加上又是在宮中，朱高煦雖然不滿，可也不好再繼續發難。

……

就在兄弟幾個在外面斗嘴時，朱棣這邊，卻已經做出了選擇。

隨著他的意念流轉，虛擬屏上，出現了洪武年間的燕王府。

畫面中，朱高燨那難產而死的娘，此刻正握著朱棣的手，一臉的不甘。

一段封存了多年的記憶，也在此時重新被朱棣喚醒。

原來，朱高燨的生母，乃是昔日馬皇后所安排的貼身女官。

別看年紀不大，卻學了一身不錯的武藝，最難得的是，識大體，也并沒尋常女子的拘謹。

比起徐王妃的溫婉賢德，常在邊疆廝混的朱棣，自然很快就被朱高燨的生母吸引。

加上徐王妃母子幾個，都在應天府，朱棣自然也需有人排解寂寞。

兩人一來二去，很快便墜入愛河，有了朱高燨。

可造化弄人，就在朱棣在軍中闖下偌大的名聲時，他也被蒙元的將領們視作了眼中釘。

于是，在有心人的安排下，當朱棣班師回北平時，居然遭遇了暗殺。

而為了保護受了傷的朱棣，朱高燨的生母在有孕的情況下，還是親自上陣，最終動了胎氣。

這才使得朱高燨早產，險些一尸兩命。

再后來，朱棣將死而復生的朱高燨，交給了徐王妃撫養，但因為某種原因，卻并沒有及拿過其生母，記錄到玉碟當中，甚至沒有為其進行相應的備案。

歷史如煙，時過境遷之后，能記得這些的，也就只剩下了朱棣。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想起那個人。

可如今模擬屏上的畫面，卻讓他不得不想起當初的種種。

不知不覺中，鐵血如朱棣，居然已經熱淚盈眶。

屏幕上，時間逐漸流逝。

轉眼朱高燨已經長到了七八歲大，而朱棣也正式掀起了靖難之役。

建文元年，李景隆兵圍北平城。

當時朱棣并不在城中，大軍也多以調離。

城中就只剩下了徐王妃和朱高熾坐鎮，眼看戰事越發危急，李景隆隨時可能破城，眾人皆是束手無策。

偏偏是年幼的朱高燨故作懵懂的，提起《三國演義》，并著重說起了曹操連夜鑄造冰城的事。

有了朱高燨的提醒、啟發，朱高熾終于想到了對策。

在朱高熾的主持下，守軍連夜在城墻上澆水，讓城池變成一座冰城，從而為守城爭取了時間。

對于這段歷史，朱棣因為不是當事人，所以并沒多了解。

他只知道，這件事的主意，是出自朱高熾，卻不知道，背后還有朱高燨的提醒。

若是換一個人，或許只會覺得這是巧合。

可朱棣為了證明自己，曾經博覽群書，加之少年時便開始游歷的原因，所以他也聽過許多故事。

朱棣很清楚，曹操鑄造冰城的事，絕不可能是有人講給朱高燨的。

畢竟誰會給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去講三國志？

“難不成，是這小子從小就在藏拙？”

想到曾經的種種，朱棣不禁起了疑心，覺得朱高燨可能從來沒有展現自己的實力。

短暫的沉默后，朱棣側目看向門口。

“那幾個混賬東西，到了嗎？”

朱棣聲音才落，外面便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回答。

“回皇爺，幾位殿下已經到了。”

朱棣哼了一聲，問：“他們在做什么？”

外面的聲音，明顯有些遲疑。

“幾位、幾位殿下似乎起了爭執，在吵架。”

朱棣聞言，發出一聲輕哼，隨后不甘地瞥了眼模擬屏，這才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

響亮的開門聲，仿佛在叩擊人心，瞬間將朱高熾兄弟幾個人的爭吵終止了。

看見朱棣，兄弟幾個齊齊下拜。

朱棣目光掃了眾人一圈，隨后點了點頭。

“你們幾個好啊，真是我的好兒子啊！真是我老朱家的子孫！”

眾人聽得出來，朱棣這是真生氣了，連忙便又開始磕頭。

只是末尾的朱高燨，從始至終，卻并未磕頭，甚至沒爭辯一句。

朱棣本就心中疑惑，瞧見朱高燨的反應后，立刻就來了興趣。

他走到朱高燨的面前，目光凝視對方許久。

朱高熾見狀，心中不免暗暗為朱高燨擔心。

“父皇，四弟他終歸年幼，不大懂事，您——”

朱棣沒等朱高熾說完，就冷聲質問。

“你的意思是，朕是非不分，識人不明？太子殿下，你好像還沒登基吧？朕好像也還沒問你什么吧？你到底在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