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姚桓從廂房里走出來，并且橫眉冷對李白，似是一場酣眠之后，醋心又發作起來。而李白卻只是笑著，并沒有回應。

原來大名鼎鼎的詩仙，不喜與人爭辯，難怪他名望隆重，可是官卻做的一塌糊涂。似他這種被動性子，難了。

趙佳萱哀嘆一聲，然后輕聲呢喃：“難，難，難。”

“是也，白這一生走來，無非是‘行路難’這三個字。”

“李白，別蹬鼻子上臉，萱妹不想理你。”

姚桓伸出右手，握住趙佳萱的柔荑，將她拽到身邊。

這一刻，他的保護欲爆棚，不過李白并非歹人，趙佳萱用上力氣掙脫開，然后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兩個，誰去端碗？”

“他！”

“我！”

同時說出口，一個神情嗔怒，一個靦腆地笑著。趙佳萱瞧著李白，柔聲安撫道：“麻煩使君。”

“使得，姚老爺子屢次慷慨解囊，在下豈敢輕慢了姚公子。”

低首下心。

難為李白了。

趙佳萱心中暗自感慨，兩個男人湊到一起，就如同山間的天氣，說風就是雨。

昨天明明可以和諧共處，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就立刻翻臉。

不過姚桓的公子哥脾氣，要是能收斂起來，那就真的朝陽西升了。昨天大抵上是出于維護病人之心。

飯食很快被端到了八仙桌上，白粥咸菜而已。

姚桓當先一步，將一大半咸菜，撥入趙佳萱的碗中，然后笑嘻嘻的說道：“李翰林，我們兩個忍一忍，如何？”

“使得！”

僅僅兩個字，然后不再多言，只是自顧自的品嘗著白粥，剩余的咸菜，全數讓給姚桓。

叫賣聲小了一些，行人的腳步聲亦然。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刻已經過去。

長安城的東西兩市，辰時最是人頭攢動。

如今已是巳時，采買者早已經離開。

趙佳萱將碗筷放置一旁，耐心的閑坐著，姚桓低眸，似是在認真的吃著碗里的殘羹，可是右腳卻猛踩一下。

對面的李白，感覺到了些許痛感，卻不動聲色，起身收拾好碗筷，走進后廚。

今天他又會誤了翰林院開班時辰吧。

趙佳萱怔怔的思量著，然后緊閉雙唇，面露無奈，身子卻站了起來。

姚桓也站了起來，雙臂擋在趙佳萱身前，神情似是不太滿意。

“萱妹，你繼續歇著，如何？”

“桓哥哥，我還是幫李翰林一把，估計他已經很久不沾陽春水了。”

“你歇著，我去幫他。”

姚桓嘻嘻一笑，雙手按住趙佳萱的肩膀，待到她落坐之后，也走進了后廚。

重歸于好。

在姚桓的醋意消失之后。

陳重也從酣眠中醒來，輕喚了一聲：“萱萱！”

回眸，凝望，報以冷臉，之前言說過無數次的警告，沖出朱唇的瞬間，陳重的眉眼低垂了下來，并且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失言了。”

他失言了么？

捫心自問，卻發現得不到答案。

慌亂之中面皮微紅，身軀再次轉向窗戶，只將背影留給他。

陳重不知道，趙佳萱的眼角滲出了淚水，趙佳萱也瞧不見，陳重靦腆的神情。

他們兩個，在用各自的方式，暗地里訴說著：“沒關系。”

可是終究無言，只在片刻之后，心神都恢復正常時，再次面對著。

“我去買早餐。邢記的肉丸胡辣湯現在品嘗正好合適。”

“還是算了，我想吃油茶麻花，在西門東邊的十字路口處，有一間小餐廳售賣。”

“我知道他家，油茶和麻花都是純手工制作的。”

陳重應了一聲，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間。

趙佳萱沒有等待太久，大概二十多分鐘之后，陳重就回來了。

咸香的味道立刻溢滿臥室。

“鐺鐺鐺鐺鐺，開飯了。還買了酸梅湯，它家旁邊的小攤販售賣。”

“擱茶幾上吧。”

“行，我在客廳等你。”

陳重退出臥室，安靜的落座在沙發上。

是真的安靜。

仿若處子。

不，應該就是，書卷氣濃如雪。

白雪的“雪”。

即因為昨夜的睡眠并不算非常舒服，導致清晨的肌膚，異常白皙，也因為昨晚進入房間之后，就一直表現尚佳。

這是趙佳萱從臥室里，走出來時，瞧見的容顏。

她就站在臥室的門口，而陳重的身軀，正對著客廳的窗戶。

他們兩個之間，相隔五米左右。

心呢？

似乎也有一段距離。

怎么會？

昨夜明明依偎在一起。

趙佳萱不明所以，只是覺得，當新的一天來臨時，保持一段距離，恰好合適。

陳重應該也是如此。

他獨自一人，落坐著的身姿，像一尊佛。

真的有人告知過他有慧根，是真是假無有定論。

那是他講述過的一段經歷，大二暑期游學，在昆明的一處景點內，被贈予一塊菩提樹根做的木牌，當時景區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你有慧根，切記不可妄念纏身。”

這妄念是什么？

曾經調侃似的詢問過，他沉默了片刻，終究未曾明言。

那么，他是否清楚？

這是一個謎。

不過此刻，當靜如處子般的閑坐身姿，映入眼眸時，趙佳萱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許一切皆是因果。

小心翼翼的，輕手輕腳的落坐在他身邊，然后輕觸他的手指。

平靜終究被打破，似湖面上蕩起漣漪，并且震顫了一下。

“哦！”

這是回過神來的陳重，最初的聲音。

會是初心嗎？

如若是，那他到底藏著幾分懵懂，盡管似乎被書卷氣，塑造成了卓爾不群的男人。

“你！”

“佳萱，我——，算了，我們吃飯吧。”

“算了什么？”

趙佳萱柔聲輕問，陳重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只好算了。

這是趙佳萱的思量，可是，待到早餐被享用完畢時，又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因為陳重將另外一部書，發送給了她。

《基業長青》，鮮紅的書封，像血一樣。

無奈瞬間高漲，可是卻忍了下來，并且以萬分和煦的語氣，調侃道：“書封似鮮血，看過2020年路易威登的春季大秀嗎？里面有一個中國模特，衣著款式復古，配色也是以棕黃色搭配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