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一頓操作,把劉塵看傻,卻一下子找不到哪兒不對勁。
大漢風(fēng)氣這么前衛(wèi)開放的?
可是你們昨晚,哪怕想要蹲墻角,都特地來詢問我啊……
前后反差太大了吧!
劉塵急忙回房間趕人,讓小白酥去和陳姨一間房,但小姑娘就是不同意,死賴在床上不下來。
這可將劉塵愁壞了。
倒是隔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姨,被兩人的爭吵聲,逗得大笑,嘴里說什么公子早晚要成家的,這也是緣分,理應(yīng)順其自然才是。
劉塵滿頭黑線,最后終究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其實,劉塵一開始并不打算留下兩人。
救急不救窮。
本想第二天就讓兩人離開,但少女的身體確實還很虛弱,天寒地凍,他若不收留,真有可能在之后的流浪中離世。
且家中平日里,除了躺在那的父親,就只有陳姨一個人,孤單不說,她要做的雜事也很多,劉塵就想著讓兩人分擔(dān)下陳姨的活。
所以,兩人就這么住下了。
之后的日子,劉塵偷偷觀察這對叔侄。
一個月后,從細微處得出結(jié)論:
兩人確實不是親屬關(guān)系!
就說嘛,哪有相依為命的親叔,天寒地凍都不愿放棄侄女,卻又隨隨便便,將她送人侍寢?
可更多的東西,劉塵卻看不出來。
因為他們倆很有默契,時刻維持著表面的叔侄禮儀。
梁文住進廂房后,與劉塵的接觸并不多。
每日早出晚歸,除了偶爾看到他背著木柴回來,就很少與劉塵碰面。
至于梁白,白天幾乎只和陳姨在一起,給陳姨打打下手,也會照顧下劉塵的父親劉和。
一段時日后,陳姨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偷偷和劉塵說,“梁文叔侄倆怪怪的,兩人彼此很尊敬對方,卻又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
自此,疑惑便在劉塵的心里徘徊不散。
直到今年夏天,兩人住了半年后。
一日,劉塵從酒舍提早回來,本來是想去集市,給家里的兩女買點布料做衣裳。
聽牛掌柜說,城東的李寡婦靠著新找的相好,開了間布料店,頭幾天降價賣,劉塵便回來詢問兩女要哪些布料,他好去采購。
可他還沒見到陳姨和小白酥,倒是驚訝地在自己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塊鮮艷的紅布,濕答答的,掛在窗口較遠的地方。
劉塵好奇,走近打量。
發(fā)現(xiàn)是一件漢代女子抱腹,也就是后世的肚兜,想來應(yīng)該是小白酥剛洗好,放在這里掛曬,抱腹的一邊繩帶還綁著塊玉佩,防止它被風(fēng)吹到地上。
而這一看,劉塵對小白酥的身份,終于有了大致的揣摩方向。
因為,這件抱腹竟是一件絲綢制品!
要知道,在當(dāng)今時期,只有權(quán)貴人家才會穿戴絲綢。
而劉塵院子里,有專門晾曬衣物的竹竿,但這件抱腹卻放在屋內(nèi)晾干,哪怕放在窗口,也是靠內(nèi)的位置,只能說明,它的主人不想讓別人看到。
這就足以引起劉塵的懷疑。
但要說,真有什么東西能讓劉塵驚詫,便要提這件抱腹中間繡著的那個金色大字了。
是一個“董”字!
很多信息在劉塵腦海翻涌。
這天下和“董”搭邊的東西太多,可若是姓氏,天下人第一個想起的,必定是昔日權(quán)傾朝野的董相國。
想到這一點,劉塵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
莫不是掩埋在史書背后的秘密,即將展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他又小心翼翼捏起玉佩,細細端詳,雕刻的是一對首尾相接的禽鳥,繞成圓形,中間是兩個字——“渭陽”。
董?渭陽?
聯(lián)想小白酥的名字,梁白。
作為考古界自詡的未來之星,三國迷,劉塵瞬間想到了那位很早就在文獻中消失的女子,董卓最喜愛的孫女——
渭陽君,董白!
我天!
我難道睡了董卓的孫女?
啊呸!
我沒有,我們很單純!
可是……
嘶~
一步步推測到這兒,劉塵被自己的推論驚得目瞪口呆,急忙將玉佩放回原處,身影飛快飄出院子,竄回酒舍。
“喲,劉大公子今兒賞臉,又駕臨我們小店吶?真是蓬蓽生輝呀!”
酒舍內(nèi),牛掌柜陰陽怪氣,他對去而復(fù)返的劉塵,極為不滿,感覺對方在消遣自己。
說好的今兒有事,讓他帶班,堂堂大掌柜剛把桌子收拾干凈,你小子就又回來了?
不過,劉塵并沒有理會狂噴口水的牛掌柜,甚至于牛掌柜的抱怨,都是事后其他伙計與他說的。
劉塵只記得,自己神色恍惚地綽起抹布,把大堂內(nèi)的干凈桌子又擦了一遍。
而他的內(nèi)心,早已翻起驚天駭浪。
如果梁白就是董白,那梁文是誰?
董卓?
不可能!
雖然梁文毀了容,但他的皮膚并不老邁,身材與傳說中的董胖子也有出入,而董胖子被殺是廟堂上的大事,不可能作假!
那么……
梁文到底是誰?
他自稱曾是某私塾的教書先生,看起來確實像個文弱書生,偶爾嘴中也能吐出幾個歷史典故。
可他又會一手袖里劍,小白酥的防身術(shù),就是梁文將袖里劍的招式簡化后教給她的。
梁文,董文?
漢末三國時期,沒記錯的話,文獻上應(yīng)該沒有董文這個人的記載。
難道真的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那一日,劉塵又失眠了……
好在之后的日子,小白酥和梁文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劉塵才又慢慢放下心。
只是,從那以后,劉塵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小丫頭。
“梁白”或者“董白”,都讓劉塵感覺心里硌得慌。
算了……
干脆都叫她小白酥得了。
小丫頭不是說自己吃過宮里的酥糕么?
如果真是董白,確實解釋的通,所以叫你小白酥你不會生氣吧?
事實證明,人家姑娘完全接受了這個新稱謂,似乎還很樂意。
……
此刻,被窩內(nèi),劉塵亂七八糟的想著。
另一邊,小白酥側(cè)過身,腦袋枕在胳膊上看著劉塵的側(cè)臉。
劉塵發(fā)覺后,有氣無力道:“還不睡!盯著我干嘛?”
“公子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公子呢?”
“燈都滅了,你又哪里看得到我在看你?”
“可是公子眼里有光呀!”
“唉~”
劉塵無奈,只能閉眼,表示自己要睡覺了。
小白酥見狀,捂著小嘴嫣然一笑,而后轉(zhuǎn)過身,將后腦勺留給劉塵。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nèi)突然響起女子輕柔的聲音,“公子……”
“嗯?”
“這次外出,回來要些時日吧?”
“嗯!”
“多久呢?”
“臘日之前是趕不回來了。”
“公子會不會拋下我們,再也不回來?”
“父親在這,你們也在這,干嘛不回來?”
頓了頓,劉塵幽幽道:“牛掌柜這個月還欠我二十幾天的工錢呢,小老頭壞得很,我不回來,他才不會好心將錢送到家里……”
“咯咯咯~”
小白酥被逗樂,眼睛彎出兩道可愛的弧度,可惜房內(nèi)昏暗,小姑娘又背對劉塵,沒人能夠見到。
“快睡吧!”
“好!”
小白酥睡在里側(cè),挨著墻。
這會兒腳丫子往墻上一蹬,將自己后背往劉塵一側(cè)靠去。
直到感受到劉塵的胳膊,她才捂了捂被子,安心閉上眼睛。
不多久,姑娘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小白酥并不知道,劉塵在她睡著后又重新睜開雙眼,就像小姑娘說的,微弱的光線下,他的眼中竟然有光。
明天,他即將真正邁出那一步。
等了這么多年,籌劃了那么久。
少年已經(jīng)長大,東風(fēng)已來,這是他最好的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