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四周最前面的花,全是種的迎春。往后便是與迎春相似的連翹。
連翹的枝條向上而生,有四片花瓣;向下生長則有六片,它的花色為黃色。這是它與迎春之間區別。
道儀生聽了太華的話,忽然笑了一下,“出口成詩,怎么之前沒聽你作過呢?”
太華白了他一眼,也不說話,而是朝著木屋看去。
木屋寬大,看上去也是十分精巧,分為兩層。二層窗下的前共有八根木柱頂著屋檐。
在左側的四根柱子中間放著一個長條木桌。木桌上面不高處,則是又有著兩條麻繩,分別豎纏在與屋門相對的兩根柱子上,不知道這是用來做什么的。
“你干什么?”太華正打量著木屋,就看見道儀生踏著泥地要往屋子走去,他連忙問道。
“我去敲門,看有沒有人。”道儀生聽到太華問他,于是停下腳步,扭頭回答著。
他很無語。
太華對著道儀生招手,他見狀又回到太華身邊,面露不解之色問道:“怎么了?”
“沒事,”太華無語的對著他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帶著他轉身就要朝著外面走去,“天色不早了,抓緊趕路,不然天色黑了才能到渝安了。”
道儀生驚訝的“啊”了一聲,想想覺得也是。若是夜里到了渝安,如果沒地方歇腳就麻煩。但是他還是沒忍住的回頭看了眼木屋,對著太華問道:“剛才你說這木屋主人愛命惜命,而且看這布置完全就是親手種的,你就不想看看他(她)是什么人嗎?”
太華答道:“是有意思,但是人家屋門緊閉,說明人不在啊。人不在上哪去見?”
“也是,若是主人在說不定還能吃頓飯什么的。”太華話里有話,但是很明顯他沒聽出來。
當他聽到道儀生的話之后,放下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扶額無奈道:“未經家貧不知幸,不經人事間老天真。”
“什么意思?”道儀生這下感覺到太華話里有話了,他質問著。
“沒意思,沒什么意思。就是說你挺好的,像你這樣的人,日后必能成其大道。”太華慵懶的背著葫蘆,拿著劍走到了道儀生的前面,慢悠悠的走著。而道儀生則是邊走邊苦思他剛才說的話,直到又重新回到林間。
時而筆直,時而彎曲的林間小路走到了頭。他們邊走邊望著還有路程,看不見的渝安的方向。
“你說的這渝安里有什么好玩的?”道儀生忽然問道。
“人啊。”太華答道。
“人?”道儀生不解。
他困惑的樣子逗得太華好一陣笑,“你知道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道儀生不解,問道:“哪句話?”
“未經家貧不知辛,不經人事老天真。這句。”太華笑笑,給他重復了這句話。
道儀生低眉沉思,然后又放棄了思考,繼續問道:“什么意思?”
太華耐心的解釋著:“你是樹妖,千年修得人身。幸在你長在我們道觀附近,所以那些靠伐木而生的人不會來動你。但是不在道觀附近的呢?它們會被怎么樣?”
道儀生皺眉說道:“它們會被砍掉。”
他看著蹙眉的道儀生笑道:“沒錯,這句話就是這個意思。”
太華話不說盡,盡量引導著他,盡管他看上去是個青年。或者這也算是在為他成長鋪路,畢竟他們兩人的關系就像是有某種羈絆一樣。
在道觀的時候,他從不跟別的任何人說話,唯獨只有遇見太華之后才會開口。
而他也見證了道儀生道成,修得人身的最重要的時刻,并為他取了名字——道儀生。
這個名字的寓意來源于道德經的第四十二章和易傳中的各一句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和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
之所以去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太極為一切的起點,是天地未曾開、陰陽不曾分之前的混沌;而萬物法則,自然之規律,則稱之為道。而這里面最重要的一個生字。
生是演化,是繁育,也是成長。他希望這個由他見證修成人身的樹妖,能夠在人間在自然成長之下,不被所見的世俗污染,不壞本心,不滅本性。
所以他也才會說,渝安城里人最好玩,但也不限于渝安,而是他們此行的最后一站只有渝安!
——
兩人走了半個時辰,踏上了官道。而官道路程少,那也就意味渝安不遠了。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碰上一件事。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兩個騎著馬的男人正圍著一個穿著一身綠衣裳,低著頭的女子轉圈。臉上笑呵呵的,用著手里的鞭子調戲著她。
兩人見狀立馬加快了步伐走了過去。
“綠衣姑娘,你就別拒絕了。我們兄弟倆送送你。再說天色也不早了,你跟我們回去也可以。”
說話的男子模樣英俊,眉宇間透著一絲貴氣,再加上身上穿著的華服也昭示著他并非一般人,非富即貴。
而另一男子模樣就稍稍有些簡陋了,眼角上的那顆大痣就像是在丑字的左上側,那一橫上點了綴,無用且多余。
“對啊,我們兄弟倆房間夠大,夠睡,也夠用。”點綴男子也開口附和道。
“魏公子,不用了,小女子家中也算寬敞,就不麻煩了。”被叫做綠衣的女子依舊低頭婉言的拒絕著。
“那也好啊!”點綴男子拍手稱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送你回去。”
另一名男子也開口笑道:“也不需要你回報什么,請我們吃個晚飯就好了。”
綠衣并沒有說話,而是輕抬起那張小巧可愛,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歲的臉,目光中閃過一絲綠光,略帶殺意,死死盯著英俊的男子。
男子被她這一看,腦子忽然跟空了一樣,坐在馬上有些搖搖欲墜。也就在這時,太華和道儀生走了過來。
太華背著葫蘆,手拿著劍對著三人開口笑道:“貧道太華有禮了。方才聽說有飯吃,不知是在哪里?貧道跟我這朋友一日未曾吃飯了,能否帶上我們一起啊?”
太華的聲音響起和那句貧道,綠衣連忙收回目光,又低了下去,等調整好呼吸之后,她又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望著太華他們。
道儀生看見綠意的樣子皺眉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綠意見自己的淚眼得到回應剛要開口,回過神的英俊男子聞聲也轉過馬身盯著他們:“哪來的道士?吃什么飯?”
點綴男子聞聲也是開口道:“你一個道士吃什么‘飯?’趕緊走,別耽誤了我們的事情。不然要你們好看。”
“確實好看,這位公子確實好看。”太華依舊笑著,他對著點綴男子一頓‘夸贊’:“公子,眉如粗墨,目光如炬,鼻如虎嘴,唇似臘腸,尤其是眼角那顆痣,如同采花之蜜甚是好看!”
“嗯?”太華說完,點綴男子和英俊男子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而是等到綠衣“噗呲”一笑和道儀生的笑聲里才反應過來。
點綴男子,駕馬來到太華面前,怒斥道:“你罵誰呢?”
“貧道不敢。只是公子長的就是如此。太華如實而說罷了。”
太華說的話,把一旁的道儀生逗得大笑不止,他對著太華道:“沒看出來,你‘夸贊’人也這么有一套!”
點綴男子怒不可遏,他指著道儀生,“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了。”
太華本是笑著,聽到這話之后他皺眉拿起手上的劍對著馬頭輕輕一點。馬忽然就像是失重了般倒在了地上,壓著點綴男一動不動。
英俊男子見狀神色慌張,連忙下馬跑到他身邊,試圖將馬推開。可馬就如同山一般瞪著眼睛一動不動。
道儀生也不再笑,而是盯著被馬壓著的男子和見推不動馬起身的男子。
“你這道士施了什么法,趕緊給我解開。”男子怒喝著。
不見淚眼的綠衣也跑過來,對著太華開口道:“道長您給他解開吧。他們您惹不起。”
太華聞言皺眉,看了一眼綠衣,然后又轉頭看著英俊男子,“解開可以,給姑娘道歉。”
“你別太過分。”英俊男子指著太華,還要繼續說著什么,一旁的道儀生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他指著太華的手上。
英俊男子被這一下打的生疼,立馬收回手,怒視著三人:“我跟你們說,我是渝安首富之子,看你們的方向也是要去渝安,你們若是再不解開法術,信不信等我回去了跟我爹說,到時候你們就別想活著離開渝安了。”
綠衣聞言見太華并沒有要解開的意思,于是她便對著男子行禮道歉:“魏公子,您別生氣。都是綠衣不好。”
“你閉嘴!沒跟你說話。”太華又看了一眼綠衣,眼神里透著一股淺淺的殺意。
但是,他下一刻再次用劍點了一下男子的額頭,讓他也暈了過去。
因為在他看綠衣的時候說了句:“你個死牛鼻子聽到沒有。”
點暈男子的太華話也不說,拉著道儀生繼續往前走。離開的同時,又將另一匹馬給點暈了過去,只留下綠衣站在那里看著他們離開的綠衣。
道儀生回頭看了一眼綠衣,有些擔心的回過頭對著太華問道:“我們就這么走了?”
太華皺眉看著道儀生說道:“不然呢?”
“那那個姑娘不管她了嗎?一個人走在路上多不安全。”道儀生說著,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放心吧。那姑娘不簡單。”太華說道。
“什么意思?”道儀生繼續追問,但是這次他不回答。而是跟他說:
“渝安快到了。”
“啊?”
......
綠衣看和太華和道儀生走遠,眼神里有些好奇盯著他們的背影。心想:這一道一妖怎么走到一塊去了?
她想著,又懶得想了,而是看著倒地不起的兩人,悄悄笑道:“你們也是命大,若不是那道士把你們弄暈了,我真想把你們兩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帶回去做花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