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有漢軍從身后偷襲？！谷口的守軍都死絕了不成！？”

檀石槐見到陣列潰散，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怒火，拔刀砍死前來傳訊之人，噴射出無盡兇焰。

麾下眾將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抬起頭來。

仗還是要打的，來襲的漢軍也就幾千人而已，檀石槐本部還有兩萬多人，只要能堅持到王庭援軍抵達，前后夾擊下，必可輕松團滅來襲漢軍。

就在這時，又有傳令兵趕來匯報：“報大王！漢軍從營寨中殺出，正在與我軍前部展開激烈拼殺！”

檀石槐最不想遇見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料到營寨中的守軍會出營作戰，可沒想到夏育這廝竟然如此果決。

難不成他們是相互商量好的？

這支援軍到底是從哪里出來的？

如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趕到此處？

為何谷口的守軍沒有傳來一點動靜？

一連串的問題涌入檀石槐的腦海之中，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左太陽穴猛烈跳動三下，在連日高壓作戰與酒色刮骨之下，檀石槐氣力不支，當場暈了過去。

如果有老中醫在此，可以立時判斷出，檀石槐這是腦淤血了！

腦中血管崩裂，出血壓迫神經，讓他出現昏迷癥狀。

“大王！”

“大王，您怎么了??？”

檀石槐的簇擁們驚慌上前，將昏迷過去的大王攙扶住。

這仗沒法打了！

幾名鮮卑實權貴族很快便達成協議。

他們選擇隱瞞下檀石槐的暈倒這一事實，留下一支斷后部隊阻住夏育軍，剩下的兩萬人向谷道突圍。

劉順見到夏育從營寨殺出，心中大喜，還以為自己這邊壓力會減少。

豈料，鮮卑人向谷道這邊的漢軍右翼發起猛攻。

程普看穿鮮卑人逃跑意圖，立刻下令道：“殺穿他們的左翼！圍住他們！”

劉順等人一路拼殺過來，早就疲憊不堪，再加上人數劣勢巨大，哪里包得住鮮卑最精銳的部隊。

劉順拽住程普，勉強發出聲音，“讓顏良、文丑他們退回來，放鮮卑人走！”

“那可是檀石槐！”

程普回身怒視劉順。

“讓他們走！”

劉順堅持己見。

“唉！”

程普將令旗摔在地上，別過頭去。

劉順操起令旗，傳令右翼撤退。

不多時，顏良被文丑攙扶著回到劉順身邊。

“對不起，少主......我們——”

“無事，咱們人數太少了，只能寄期望于難樓部了?！?

劉順看著大批鮮卑人涌入谷道，奔逃而走，心中有著萬分不甘。

他何嘗不想將這些鮮卑人統統留在此地，若再斬獲檀石槐人頭，這等潑天大功，足可讓他封侯拜相，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年輕的夢總是易碎的。

陷入絕境的鮮卑人爆發出了無比驚人的戰斗力與意志力，僅憑這區區千余疲兵，無論如何也攔不住想要死中求活的鮮卑豺狼。

也許，僅僅是也許，劉順應當在谷口直接放火，而不是沖殺到谷口遭到強弩的迎頭痛擊。

他太過想當然，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甚至來不及執行原本的計劃，一切就都被打亂。

在這一刻，劉順想起正史中賈詡為張繡畫策追擊破曹操那段話。

“日他娘皮！”劉順發出痛罵，“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們。此時的鮮卑狗已經見到生路，必不會再做頑強抵抗，兄弟們，隨我追殺！”

劉順帶上數百人，追著鮮卑人的尾巴砍殺掉隊之人。

一路追殺至谷口，已經斬殺數千之眾。

難樓本想攔截，卻見鮮卑人來勢兇猛，不想硬碰，遂引軍躲避。

直到看見劉順帶人從谷中追殺而出，這才領兵加入。

劉順等人抓上幾匹馬，與難樓部一路追出近百里，在西北方向遇到來援的王庭萬人大軍。

所幸援軍得知檀石槐昏迷不醒，無心戀戰，只逼退追兵便掩護殘兵逃回大青山。

史稱，寧城谷大捷！

夏育這邊，在程普配合下，將負責斷后的鮮卑四千余人全殲。

本以為斷后的都是一些殘兵，卻不料其爆發出的戰斗力極為驚人。

這也讓夏育吃了個大虧，損傷慘重。

漢軍這一仗下來，且不說死傷多少，算上劉順帶來的兵丁，一共只有兩千八百多人存活下來。

鮮卑人也不好過，前前后后，一共死傷近四萬，死尸堆積如山。

劉順從西北返回時，甚至難以在谷道中通行。

“孫文臺傷的不輕。”

劉順回來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是程普傳來的孫堅傷重通知。

要說劉順對孫堅有什么特殊感情，那還真不是。

但孫堅這種作戰勇猛當先的虎士應當沒有人不喜歡。

“在哪呢？帶我去看看吧?！?

劉順的聲音里透露出無盡疲憊。

程普引著劉順進入夏育營地之中，在營地西側一處大帳內，孫堅與樂家幾人躺在“手術臺”上，隨軍醫師正在為其更換包扎布料。

劉順見樂進紅著眼，不問也知樂家人怕是死傷慘重。

果然，樂進的三叔、五叔、從弟戰死，另一名從弟沒了一條胳膊，活下來也是個廢人。

樂進同樣身受重傷，左側肩膀有一處巨大豁口，深可見骨。

兩條大腿側面也沒少挨刀子，可謂是傷痕累累。

最慘的還要屬孫堅，身上刀傷無數，最致命的卻是弩矢造成的傷口。

當時情況緊急，孫堅直接將入肉不算深的弩矢拔了出來，帶開一片血肉，造成血流不止。

好在這會兒天氣寒冷，暈倒在尸堆中的孫堅又被及時發現，這才勉強吊著一口氣，還有搶救的可能。

“喂，你這只江東猛虎，怎么成江東病貓了？”

劉順走到孫堅身側，發出靈魂拷問。

原本毫無知覺的孫堅，突然抖動了一下。

眾人皆驚，沒料到還能靠罵人喚醒傷患。

劉順擺擺手，“都散了吧，這賤皮子就是欠罵，死不了?！?

《漢中祖本傳》載：

熹平六年冬，中祖親率千余甲士，奔襲轉戰數千里，于寧城谷血戰鮮卑大王檀石槐十萬大軍。鮮卑死傷過半，檀石槐嘔血暈厥，余眾數萬引之突圍。中祖率百余人尾隨掩殺，斬俘甚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