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把高俊帶到一個泉水汩汩冒的山澗,這里綠樹成蔭,和煦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之間射出,恰似華光彩練。
清碧的泉水柔順地飄過,時不時有些細微的生物在水里游著跳著。羲和讓高俊跳到湖泊里面去,讓他自己洗干凈身體,然后找了一件青色的衣服給他換上。
高俊耐心細致地搓著身上的泥垢,又把盤著的頭發放下,把每一根頭發都洗得一塵不染這才上岸穿衣。羲和送他的衣服有些肥大,穿起來有些不合身,但是他心中還是十分開心的,因為這是羲和姐姐送的東西,所以格外珍惜。
羲和又在溪水里捕了幾條青色花鰱魚上岸,洗剝干凈之后烤了給高俊裹腹,這才準備帶著他去見震陽宗宗主。
“我們走吧!”羲和拉著高俊的手,向震陽宗所在山脈走去。
玉清殿。
坐落于震陽宗主峰之上。
這里是震陽宗的主殿,是宗主和長老們商議門內大事的所在。一般人根本沒有資格入內,就是羲和這樣的大弟子也要經過繁復的通報,宗主允許之后才能進入其中。
其巍峨雄偉,就像是這山脈之中的一尊鎮壓四方邪祟的墨色巨鼎,給人一種大氣磅礴的感覺。
羲和牽著高俊的手來到了玉清殿前。她仰著頭正視著玉清殿,神情有些壓抑,她知道那些長老,甚至是宗主都會千方百計的反對,但是為了高俊,再怎么難,她都要試上一試。
兩個拿著黑色鐵槍的守衛雙槍一攔,目光堅定,其中一個人道:“羲和師姐,這里的規矩你懂的。”
羲和點點頭,她一手拉著高俊,一手負背,然后說:“麻煩你們稟報一下宗主和各位長老,羲和有事求見。”
“好!”剛剛說話的那個守衛立刻答應下來,羲和在震陽宗的地位他們是知道的。
可以這么說,只要宗主百年之后,羲和必定是震陽宗下一任宗主。所以只要羲和按照規矩辦事,他們也順水推舟地賣她一個人情,況且羲和如此絕世美人,天下有幾個男子可以拒絕她的請求呢?
所以那個守衛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然后把自己的鐵槍交給另外一個守衛,然后向玉清殿里面小跑而去。
羲和拍了拍高俊的腦袋瓜子,說道:“不要害怕。”
高俊點點頭,右手卻更加攥緊了羲和的掌心了。
另外一個守衛笑道:“羲和師姐,這小孩是……是你家親戚嗎?”
他本來想開個玩笑說是不是羲和的孩子,但是羲和秉性他是知道的,這種玩笑怎么可以和她開呢?所以話鋒一轉,說是不是她家的親戚。
畢竟震陽宗門下隱蔽規矩他們是知道的,天賦高的人可以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只要自己天賦足夠好,就可以帶著自己家的一些親戚進入震陽宗修煉,這是上百年不變的規矩了。
羲和搖搖頭,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我看他可憐,就想請求宗主答應將他收留在震陽宗內。”
守衛都有些感動了。
羲和不但天生尤物,還生了一副菩薩心腸,這樣一個小孩,在震旦大陸只怕不勝枚數,她居然會為他請求宗主開恩,實在是難得。
這小孩子面子夠大的啊!
“羲和師姐真是我輩楷模啊!以拯救眾生為己任,佩服佩服!”那個守衛向羲和抱拳,誠摯地贊揚道。
羲和擺擺手,苦澀不已:“能不能成現在還猶未可知,只能看看這孩子與我震陽宗有沒有緣分了。”
“羲和師姐你的面子誰敢駁啊?你不知道,宗主他們都把你當做震陽宗更上一層樓的頂梁柱看待呢!”那個守衛賠笑道。
不過他也不是胡亂拍馬屁,羲和的天賦和實力沒有人不知道的。
震陽宗高層把她當做進階的階梯自然無可厚非。
羲和莞爾,她自然知道震陽高層的打算,但是絲毫不在意。說實在的,宗門培養弟子不就是為了利用弟子修煉得來的實力嗎?如果不能利用天賦極高的弟子,那又何必要培養他們?
世界上誰不在乎別人比自己強大呢?所以弟子得益于宗門給的資源和功法,宗門可以要求弟子為宗門做事,兩者互相利用罷了。
“大師姐!宗主有請。”前去稟報的那個守衛急急忙忙地小跑出來,點頭哈腰地對羲和說道。
羲和點點頭,拉著高俊步上高聳的石階。
高俊走得無聊,便一一把玉清殿前的石階數了個遍,一共是九十九階。
大殿主體隱沒在一片似夢似幻的清微迷霧之中,像極了仙宮巨闕一般。
大殿上。
正中央是一張青銅座椅,上面端坐著一個虎背熊腰的黃衣老者。那老者披散著頭發,胡須奇長,頭發和胡子都已然全白。
兩邊各自擺放著六把紫檀木做的座椅,分別有十二位紫袍長老坐在上面。
而十二人之中,恰好有九長老魏天辰,他神情復雜地瞥了一眼羲和,有些難堪地閉上雙目,兩耳不聞窗外事。
羲和向那個黃衣老者抱拳躬身,淡淡的說:“羲和見過宗主。”
那黃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震陽宗的掌門人陶唐,是一位已然達到了天權后期境界的高手。不過年紀已經兩百歲,要是修為再無突破,只怕沒有多少年可活的了。
所以他形貌才會如此的疲憊和老態。
“羲和啊!守衛說你有要事見我們,你且說吧!”陶唐雙手搭在青銅座椅上,平淡地說道。
“弟子在山腳見到這個叫做高俊的孩子,見他甚是可憐,便想要請求宗主和各位長老允許羲和把他納入震陽宗。”羲和看了高俊一眼,平心靜氣地說道。
“哦?”玉清殿上,除了九長老魏天辰,其他人都側目而視羲和和那個叫做高俊的小孩。
究竟是什么樣的孩子竟然讓羲和到玉清殿為他求情?
陶唐雙目金光大盛,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下高俊,似乎那眼目中的金光足以把他靈魂看穿。
片刻之后,陶唐收了金光,無奈地搖搖頭:“唉!于修煉一途沒有什么天賦,體質也是普通不過。”
“那沒有辦法了。”右首的長老道:“我震陽宗威震方圓萬里,如果一個普通孩子都能進入,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前來拿一部功法去參悟了?”
黃衣老者陶唐揮揮手,阻止那個紫袍長老再說下去,他看了看平靜如水的羲和,和顏悅色地說:“凡事都有例外,既然羲和親自為這孩子擔保,咱們也得酌情考慮。這樣吧!羲和,你依然代師收徒,讓他跟著你修煉就是了。”
羲和點點頭,然后說:“多謝掌門和各位長老。”
“且慢!”一直閉目不言的魏天辰突然站了起來,然后圍繞著高俊走了兩圈。羲和心里咯噔一下,這個魏天辰這個時候起身阻止,能有什么好事?
“哦?魏長老,你有什么要說的嗎?”陶唐斜目而視,他早就聽說一個月前,魏天辰在羲和的院子欲要強行與羲和結為道侶,卻不想被羲和打得打敗。
此番他起身阻止羲和代師收徒,只怕是懷恨在心,欲要橫加阻攔。
魏天辰向宗主陶唐抱拳行禮,然后說:“掌門,據我所知,這孩子只怕是摩羅城天罰之后遺留下來的余孽。”
哦?
陶唐和其他長老齊齊向羲和看了過去,他們臉色極為難看,這事要是是真的,他們不殺了這孩子祭天已然是大發慈悲,何敢再收他入震陽宗?
羲和臉色陰沉到可以凝結成冰,她緊緊拉著高俊的小手,說:“不錯!他是摩羅城天罰之后的遺孤,但不是什么余孽!”
“哼哼!羲和,你把天罰之后的余孽招進震陽宗,意欲何為?難道想要置我震陽宗于萬劫不復之地嗎?”魏天辰充耳不聞,依然一口一個余孽地叫著高俊。
看著他仰著頭,鼻孔大氣呼呼!高俊就十分生氣,這個五十來歲的老家伙如此與羲和姐姐作對,讓他很煩。
“羲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試問天底下誰敢收留天罰之后遺留下來的人。”陶唐面色陰沉,他雖然想給羲和一個薄面,但是這個孩子事關重大,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使整個震陽宗萬劫不復。
作為宗主,他有責任把震陽宗發揚光大,但是前提是保證震陽宗不會被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羲和這個面子,他給不了,其他人一樣給不了。
“你帶著這孩子下山去吧!我們也不為難他。”陶唐說道。
“難道經歷過天災而活下來的人,都不配活著嗎?”羲和死死盯著陶唐和大殿上的其他人,決絕地質問著這些前輩高人。“既然天罰是上天降下的災難,那在天災之后活下來的人又何嘗不是天意?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上天都放過了這孩子,我們為什么不能救他一把?”
“強詞奪理!”魏天辰猛然一拍座椅上的扶手,氣急敗壞地說:“天罰是上天責罰一個地方的罪孽,力有不逮處才會遺留下一些罪孽,這是震旦大陸的共識。要我說,咱們應該把這孩子推出去斬了祭天。”
羲和一把將高俊護在身后,她決心護這孩子周全,什么原因都不能動搖她的意志。
“算了。”陶唐知道魏天辰和羲和矛盾甚大,要是再讓二人爭執下去,只怕這玉清殿上就要立時大打出手了。“羲和,不是我震陽宗不收留這孩子,實在是不能收留,作為掌門,我必須為震陽宗的存亡負責,希望你可以理解。”
“是啊!羲和。為了這么一個罪人之后搞得震陽宗內不和諧,劃不來。”大長老也打太極道。
“羲和既然決定護這孩子周全,一言既出,萬險難阻。既然掌門和各位長老怕惹事端,那羲和也脫離宗門,帶他下山。”羲和毅然決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