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海豚小妖從柜臺上領了一堆橢圓的小貝殼。

他下身化為人腿，快步走出大堂，騎上門口那條未開智的虎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海獸太聰明了也不好。”余馭心想，“還沒成長為開智生靈就擁有一個好用的腦子，這段時期即沒妖權，又懂指揮，天然適合被馴化。”

“唉......”

“不對！好像這些海獸本來就能用語言溝通。”他忽然起身，原地呆愣，腦海中天人交戰。

一陣思維風暴后，余馭又頹然攤回珊瑚椅上：“還帶反饋，那指揮起來可太方便了。難怪鱗尾、鯨尾、鯊尾三大鮫人中，往往都是鯨尾鮫人的國度最繁榮。”

另一邊，袁鏡排完長隊后回到眾妖跟前，他的掌心里也有一堆精巧的貝殼：“這是霞光國的貨幣，霞光貝錢。”

“什么是貝錢？”一個猴妖問。

“換東西的奇妙寶貝，我解釋不清楚，待會你們一用便知。”說罷，袁鏡將貝錢挨個分發下去，每個妖手里還多了枚藍色的溫潤寶珠。

“這叫霞珠，霞光國民創造出來的奇珠，海獸含在嘴里或者佩戴在身上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毋須浮到海面換氣，湊合著用吧，咱們去熟悉怎么花錢。”

一個大風山的小妖將霞珠塞進耳朵里：“袁鏡總官，咱們這些天要一直待在這里嗎？”

袁鏡搖頭：“用不了多長時間，把貝錢全花光了咱們就回去。”

“跟我走就是”他招呼一聲，帶眾妖離開大堂，沿著外面縱橫交錯的大道，行至一處坊市外。

撥開暖流，入眼一派熱鬧景象。店肆林立，行人如潮，一棵巨大的珊瑚樹屹立在街道中央，枝杈托著用鮑殼堆砌出來的蓮臺，蓮心點綴一顆碩大的明珠。

眾妖無不驚詫，短暫愣神過后，性子急的當即大呼小叫的游動，亂闖起來。袁鏡實也首次見到此等場面，沒再管旁妖，三兩步身影便消失不見。

原地只剩下余馭。

漫無目的閑逛，錢卻始終花不出去。

路遇大風山的一頭狍子妖，它正站在一處小攤前，對鋪在海帶葉子上的一顆顆貝殼擺件指指點點。

卻是和那棵珊瑚樹上的花燈一樣，都是用鮑殼做花瓣，中間嵌著一顆明珠。

狍子從左指到右，從上指到下，從大指到小，螃蟹攤主一直雙臂交叉，口中直呼：“不賣。”

最后，它指向壓住葉角的不起眼的貝花燈，螃蟹妖遲疑一會，說：“九錢。”

“讓俺幾錢不成？”狍子小妖仔細數了數自己的貝錢，發現錢不夠，便哀求道。

“不成，就得九錢！”攤主態度堅決。

狍子急得團團跺腳，在周圍揚起陣陣泥沙，又引來攤主呵斥。

“你這小擺件貝殼普通，珠子也就能發個光，怎么賣九錢？我看就值四錢。”余馭出聲解圍。

“你懂什么，我這燈用的可都是靈珠，擺在家里不但美觀，還能幫助淬煉妖力哩。”

“拉倒吧，一點靈機都見不著，純粹就是擺件，四錢都虧。”

“陸上的妖，不了解海里的事情就不要亂說！你知道什么是靈珠嗎？”

“嗨嗨，你管我了不了解，這些珠子加一塊都湊不出半點靈機，怎么可能是靈珠。”余馭輕笑道。

螃蟹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鹿妖：“算了，七錢，七錢就讓你們拿走。”

“老板莫要看我們初來乍到，就想做一錘子買賣，我們以后還常來嘞。四錢，咱們結個善緣。”余馭說。

“五錢，算我怕你了，五錢行了吧。”螃蟹妖說。

“真的！”狍子妖在一旁驚喜的開口。它身上可是有整整六枚貝錢。

“真真真，和我的珠子一樣真。”螃蟹妖扯出一條海帶葉，將燈包住，又扯來一根海藻編織的細繩，飛快纏上幾圈，一下杵進狍子妖懷里。

“錢拿來！”

......

坊市逛了一個來回，貝錢仍舊沒花掉。看到袁鏡正在珊瑚樹底下，就和身邊翻來覆去摩挲海帶包的傻狍子一并走了過去。

“為何不愿意花錢？豈不知我帶你們下來，就是為了讓你們明悟錢的魅力。”

看見余馭手里的貝錢全都在，袁鏡一臉錯愕。

“總官，貝錢真是好東西呀，俺身邊的大哥剛才就幫俺用五枚貝錢換了一盞燈哩。”

“好東西不是貝錢，是錢。還有，你剛才不是換，是買。”袁鏡糾正道。

他又摸了一把貝錢出來：“我這還剩一些貝錢，就當是替船上的弟兄們買東西，速去花。”

狍子妖歡天喜地的接過貝錢，又興沖沖的跑到螃蟹妖那里。

余馭也只得接過剩下的貝錢，隨便走到一處攤位前，看也不看，把攤上的東西一股腦全包了下來。

須臾，潛到海中的小妖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離開坊市，回到船上后，將從海底買來的東西分下去，又意猶未盡的跟其它妖講起水下見聞和貝錢的妙處來。

余馭仰躺在甲板上，枕著手臂凝望夜空，袁鏡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盤山的小妖，你可知我們此次出海真正的目的？”

“難不成是想學霞光國鑄錢幣？”

“也算是吧，圣祖很早之前就嘗試過鑄幣，只是大荒絕大部分的妖王山場都是一個德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最后只弄出來一個山市。”

袁鏡從蓑衣里掏出一個酒葫蘆，撥開蓋子喝了一口，又接著說：“我家大王說，盤山王要開海，八成只是想倒貨，浪費機會。他直接就去找了大風王。”

“大風王不是金鵬王的鐵桿？你們青影山為何先去找他？”余馭不解的問。

“為了干票大的，我家大王說。”袁鏡道。

“我們兩家分別去勸金鵬王和赤鸞君，說服這兩個爺聯手一回。按照我們的計劃，大風山打通陸地商路，青影山打通海上商路，盤山老老實實當商路的樞紐。”

“建立東起盤山，途徑大風山、青影山、云溪山、鳳巖山、荼蘭福地直至彎月谷的鮫綃之路。”

“通過海中的鮫綃、靈珠、入靈珊瑚，刺激大荒東境內的財貨流動，推行錢幣制度，讓那些妖王逐漸接受錢的存在。”

袁鏡將酒葫蘆塞回蓑衣，轉身離開前又說了一句：“咱們這次來霞光國，便是要學他們對錢的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