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錢大鈞把從周至柔的電話內容陳述完，亭子里一時寂靜。

“驅逐機徹底擊毀重型轟炸機10余架，封死了跑道，正要進行第二輪打擊？這怎么可能，要說打垮了四個高射陣地還可以，也是值得表彰。”

對于下面的謊報戰果，早就是頭上的虱子見怪不怪，可這個戰果謊報的也太夸張的不可思議，尤其是驅逐機在地面打爆重型轟炸機，很難有真正的說服力。

對于那些鄉野村夫，市井小民還可以哄騙，然而對于國際友人，這戰報說出去能讓別人嘲笑連基本的謊言都不會說。

作為空軍的榮譽最高長官，宋夫人還是有著一點空戰的基本常識，感到這個戰果至少有一部分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即使是主動出擊打了日軍機場的高射陣地，也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也不好過于責怪，以免冷了將士的抗戰決心。

而且還要大肆的獎勵，表明對這種勇敢作戰的行為給予表彰，而不是自從璧山空戰以后，空軍驅逐機飛行員們，有一些聞日軍戰機色變畏戰的苗頭。

“這里還有四份電報，三份是第三軍唐淮源的，就在幾天前在一處的斡旋下，第三軍在運城機場對面的山上設立了一個實時監控點。一份是毛副主任的，不過他似乎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錢大鈞連忙把手里面另外四份電報，恭恭敬敬的呈交上去。

“你的手怎么了？”

老蔣。

“是開水燙的，當時一看就只顧著高興，就忘了拿著開水壺這件事了。”

在這時候，錢大鈞心里高興的后悔啊，早知道就多用一點開水，把手燙的更狠，那樣才更顯得自己的兢兢業業。

同時說道：“已經給航委周主任電話，他帶著電報正在趕過來當面匯報，而且和咸陽總站，第三軍檢測點取得了聯系，一有戰報就立刻發過來。”

“第三軍，唐淮源電：早晨6點30分，——”

“不是兒戲，可以詢問航委。”

“航委周主任也不知道，奇了怪了，這很多人都看到了，要不問問軍令廳？”

唐淮源。

“沒有命令空襲運城機場，一定是搞錯了。”

毛邦初。

自此事情已經明了，空軍確實動用驅逐機奇襲了日軍的羊馱寺機場，而且取得了巨大的戰果。

而這件事情毛邦初身為航委軍令廳廳長竟然還不知道，周至柔卻是一清二楚，這里面的道道，就很深了。

不用說，牽扯到了航委內部的明爭暗斗。

毛邦初靠著老蔣的裙帶關系當了航委副主任，一直想把宋夫人提拔上來的周至柔踢下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不是9.13空戰大敗，這件事情他都已經謀劃成功了。

“現在看來周主任在航委里面還是很得人心的，不然這么大的事情，下面的小伙子們敢這么做。”

宋夫人沒有明說下面的潛臺詞，就是毛邦初不得航委飛行員的人心。

“只是我很好奇，驅逐機怎么能夠打機場這么厲害了，這些勇敢的小伙子們，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周至柔很聽話，抗戰之前航委的美元都掌握在她手里，啥都不說。

就像大姐的女兒孔令俊用這里面的錢購買了V-11攻擊機，去年2月轟炸運城就用的是這些戰機。

要是毛邦初，估計早就紅眼病的眼紅的蹦起來要錢了，而把V-11攻擊機貶低的毫無是處的也是這個混蛋。

“釀西匹！一個個只知道爭權奪利，竟然把飛行員也卷了進去！不過空軍這次打得很好，至少今天日軍的飛機不會過來轟炸了！”

雖然是在罵，不過臉上卻難得的露出了笑容：“給毛邦初去電，讓他立刻返回霧都。給陳納德打電話，讓他也過來。”

——

“嗡~”

晉南大地在視野里延伸，東邊是高聳的中條山脈。

時間，9:10分。

機群在1千米距地高度，高速飛行在中條山脈北分界線的山川谷地上空。

前方是一個小小的碧綠湖泊，伍姓湖。

此行飛行方位堪稱完美。

伍姓湖前方25千米處就是解池最西南端，然后再向東飛行23千米，就是羊馱寺機場。

“嘀~，機速降至260，距地300米高度由南向北平推。1，2隊攻擊目標九七重爆。”

“嘀~，3隊打擊戰斗機，爭取每架戰斗機都穿幾發子彈。完畢！”

“嘀~，2隊收到，完畢。”

“嘀~，3隊收到，完畢。”

——

南山，8:55分。

“咸陽總站劉超然電：9機是頭屯河接機伊16，——”

“咸陽總站劉超然電：已用無線對講和葉浩然隊長聯系，才知此次行動是頭屯河接到航委周主任密令，——”

周至柔匆忙帶過來的電報。

“第三軍，唐淮源電：8:30分，跑道火勢已經漸漸停歇，還有火焰燃燒，機場場面日軍死亡人數已經超過300，排列在空地，沒有足夠的布蓋住，——”

“咸陽總站劉超然電：8:35分，9架驅逐機群離開機場，預計9:05-9:10分抵達運城羊馱寺機場。”

來自中條山檢測點和咸陽機場的最新電報。

整個亭子里，一片歡愉。

陳納德走到剛剛掛起來的中條山戰區地圖面前，滿臉不可思議的吃驚：“在滿油高速滑行狀態下的重型轟炸機，一旦中彈失去平衡翻滾，就絕對是一次巨大的爆炸，所以即使只用7.62mm航空子彈都可以打出來這個戰果。而停在機場的重型轟炸機，在火箭彈和機炮的低空低速打擊下就是一個活靶子，很容易就能擊中，造成很大的破壞，假如能夠擊中油箱，那絕對是一場災難！”

“即使是災難，也是日軍的災難！這次是關門打狗，看日軍第一飛行團這八九十架戰機哪里逃，今天一定要煮一鍋熱氣騰騰的餃子全端！”

周至柔喜歡的合不攏嘴：“還是幾天前，航委收到到霧都運送物資的貨機飛行員幫著轉交的一封密信，到頭屯河接機的飛行員們不滿航委的避戰，主動請纓，要求打運城機場。當時飛行員就要回機場返航，時間緊迫，又不好冷了這些熱血抗戰青年的心，我就越俎代庖的寫了一個原則上同意，——”

周至柔說得是聲情并茂，洋洋灑灑，擲地有聲，又開始了高水平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