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之間的戰斗，遠比艾倫想象的要迅速。

在亂飛的魔法和閃爍的屏障之中，夾雜著長劍的銀光，周圍被黑袍巫師身上升起的冤魂嘶吼所籠罩。

在艾倫沒反應過來的剎那之間，戰斗結束了。

伊利費茲老師一劍砍下黑袍巫師的頭顱。

這時候，艾倫才從草叢之中鉆出來，去追趕騾車并牽回來。

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艾倫心臟加速沉重地跳動。

在莊園里也經常會死人，除了疾病就是被騎士虐待、鞭笞、毆打。

但是像這樣，十幾條生命轉瞬流逝，其中包括一個看上去不像好人的強大巫師。

巫師的世界，看上去也危險得多。

但是，艾倫并不在乎。

“既手持利刃，便要有被人手刃的覺悟。”

只有壓制性的力量，才是生存之本。

伊利費茲對尸體和周圍環境連施展數道凈化魔法，最后反復占卜才確保了安全。

看得艾倫眼皮直跳，怕黑袍巫師詐尸跳起來打他的膝蓋。

艾倫一邊在死去的傭兵身上補刀，一般是割喉，沒有頭的會捅腰子，同時搜刮他們身上的財物，弄得滿手血污。

補刀和摸尸，是穿越者必備的優良素質。

“你說你們，沒有本事還學人出來打劫，現在好了吧……”

血腥味沖鼻子的艾倫嘟囔著。

這十幾位傭兵在老師劍下不合一敵之力，只是黑袍巫師放出來吸引注意的誘餌，為了搶奪“獨角獸心臟”。

是真的獨角獸心臟，還是巫師之間的暗語？

老師的戰斗方式，果然是這樣人狠話不多……

他不會也學習成為這樣的近戰巫師吧？

……也行。

“老師，這些甲胄還有長劍、鐵斧，應該還挺值錢的吧？”

“買需要很多錢，但是想要賣出去就不值錢了。”

伊利費茲也沒有制止艾倫，撫摸著騾子的腦袋，給自己的煙斗添加新鮮的煙草，悠然地看著艾倫的忙活。

最后艾倫撿了傭兵所持的最好的一把劍，和一副完整的鏈甲，還有他們身上總共13銀蘇尼爾47銅弗利。

沒有去碰黑袍巫師的尸體。

因為老師都沒有去碰，他可不想隨隨便便丟掉小命。

叼著煙斗，伊利費茲帶著艾倫，繼續趕路。

在車板上，艾倫把錢數了好幾遍，他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

昨天老師丟給莊園管事的那枚銀幣是他見到的第一枚銀幣，而現在他手里有13枚。

在莊園里當農奴偶爾是有機會存下錢的，但是根本不多。

離開前父親偷偷塞給他26枚小硬幣，那是比銅弗利面額更小的銅努米，金磅他沒見過。

但是知道1銀蘇尼爾≈72銅弗利，1銅弗利≈2銅努米。

1努米，大概能購買到1磅堅硬的黑面包。

“艾倫。”

這是老師第一次主動叫他，艾倫立刻把頭湊過去。

然后猶豫了一下，把錢也遞上去，想了想，又從里面留下一枚銀幣。

伊利費茲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吐著煙霧，看著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佛羅倫斯。

佛羅倫斯城的白色城墻在視線盡頭隱約可見，伊利費茲想了想說：

“剛才那位巫師叫做戎勒，是一位黑巫師。”

“之前，我告訴了他獨角獸的蹤跡。

當他殺死獨角獸承擔了詛咒之后，我又奪走了獨角獸的心臟。”

艾倫好像聽母親講過這個。

據說獨角獸只有最純潔的少女可以觸碰，而殺死獨角獸的人將會受到詛咒。

“他通過占卜等在我的必經之路上，我也占卜到了危險的存在。

現在他死了，我，還活著。”

深深地看了一眼湊到自己旁邊的艾倫的腦袋，少年黑色的頭發干凈柔軟。

“巫師要面臨的危險無可逃避，充滿仇恨和死亡，你真的想要成為巫師嗎？”

艾倫看著他們來時的方向，那里有他艱難而頑強的過往十四年，也有路過的危險和死亡。

他瞇著眼睛笑了：

“當然，在更恐怖的危險面前死掉，總好過毫無選擇地屈辱地接受死亡。”

“我要成為最強大、最自由的巫師——”

少年肆無忌憚地向世界宣告著自己的理想。

剛才戰斗過程中，面對鮮血與死亡，艾倫表現出來的果斷、冷靜與謹慎，讓伊利費茲稍顯驚訝。

雖然他早已知道，這個少年……和他一樣，不是好人。

而艾倫對于力量的渴求，則讓他好像看到了每個巫師最初的模樣。

哪怕這條道路最終并不如愿，至少此時，他們毫無保留地期待著。

“巫師之路的第一步，叫做‘啟蒙’，通過啟蒙儀式喚醒我們本身擁有的靈性，從而可以稱為‘巫師學徒’了。”

“巫師學徒可以利用靈性進行一些簡單的魔法操作，學習一些威力很小的戲法。”

艾倫認真聽著，巫師、魔法對他來說，是淡忘了很久的詞語了。

如果是剛穿越他一定還有著從小說、電影中相關的概念，但是十四年過去，他只能豎起耳朵聽老師聲音平穩地陳述，并用心記住。

“啟蒙儀式只是你踏上神秘途徑的第一步，但是這一步也充斥著巨大的危險……”

伊利費茲娓娓道來。

艾倫知道了啟蒙儀式的危險來自于神秘大門打開時，人的靈性感知到的世界的真實樣貌。

人肉體的理智無法理解那真實世界。

用老師的話來說，就是“人只能感知理解到，與自己同一性質的那部分世界”。

天賦不夠的人不用面對生死的危險，但是永遠無法成為巫師。

只能成為混跡在巫師與普通人之間的“黑羊”。

而承受不了所見的真實世界的人，會死。

而最終活下來的人，也會因為他們所看到的那部分真實世界，獲得一個特殊的能力“啟蒙能力”。

而最最重要的是——

啟蒙能力絕對不能主動告訴別人，不然就會失效。

所以因此知道一些倒霉蛋的能力實例，比如某元素親和、超凡感官、植物催生……

“走上神秘途徑，成為巫師，從來都不是平穩的道路，我們是……穿過鋼鐵荊棘叢的群狼啊。”

老師，伊利費茲·克勞利，叼著煙斗的口中緩緩吐出煙，他的眼睛深邃而危險。

艾倫若有所思，啟蒙能力……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誒……

能放火球嗎？

或者說黑魔法親和？

……希望這個世界對黑巫師友好一點兒吧。

進入佛羅倫斯城還算順利，就是守城的左邊的衛兵喝醉了，伸出的腿差點被車輪碾過去。

第一次離開莊園，沒有見過世面的艾倫，在佛羅倫斯城看得眼花繚亂。

晃眼之間，跟著老師進了一間古怪的破舊旅館“黑羊旅館”。

伊利費茲進房間后布置了一個魔法陣，通過一扇浮現的活板門，帶著艾倫進入了他的隨身空間。

伊利費茲的隨身空間是很大一個閣樓。

窗戶緊閉，外面是一片黑暗，也下不了樓。

昏暗的光線掃在書架上，墻上釘著各種各樣的法術草稿圖紙。

期待著明天啟蒙儀式踏上巫師之路的艾倫，草草吃過東西后，在閣樓柔軟的床上睡著了。

之前殺人的短劍貼身放著。

而書桌邊上的伊利費茲在一盞明亮的提燈旁，埋頭看一本筆記，時不時緊皺眉頭。

艾倫猜測老師一定是在研究強大魔法。

艾倫不識字，不然他就能看懂，筆記的封皮上工整精美黑色的墨跡：

《啟蒙儀式與自我啟蒙簡析》

伊利費茲在臨時學習明天要布置的啟蒙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