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巫師是不是都要用劍近戰噠？”

艾倫好奇看著掛在老師腰間的長劍。

白色橡木劍鞘上雕飾著神秘的紋路，圓環柄頭是條銜尾蛇的樣式。

“……閉嘴。”

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一只騾子拉著輛木板車，搖搖晃晃。

穿著灰色長袍的老師坐在前面駕車，頭發銀白，腰間劍帶系著長劍，嘴上叼著一支細長的煙斗。

艾倫和沾滿泥土的麻袋，一起擠在木板車筐的角落。

看著隨著騾子前進出現的大片的曠野，艾倫臉上洋溢著笑意，感受著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

十四年，十四年了，知道他穿越而來這十四年是怎么過的嗎？！

穿越，中世紀，農奴。

父母是莊園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奴，自己生下來就是農奴。

在這個類似歐洲古代的世界，農奴就和牲口一樣，只是消耗品。

準確來說還不如牲口，每天光是為了生存，就已經拼盡全力。

他自認為還算頑強、謹慎，但是也多次面對絕望的處境，致死疾病、災荒饑餓、毆打壓迫……

他都挺過來了，在父母的庇護下，然后他也竭盡全力保護自己和家人。

艾倫從來沒有放棄作為人的尊嚴，他想要更優渥的生活、安全的環境。

但是努力之后，才知道這有多艱難……

原來，無論在這個世界還是穿越前，有人想要過好日子，就一定會全力維持自己被無償供養的結構。

他們并不害怕你的生活變得好起來。

而是怕自己的奴仆，通過這樣的途徑全都掙脫束縛，爬到自己頭上，而自己成為被壓迫的對象。

愚昧麻木的農奴、殘忍傲慢的騎士、刻薄吝嗇的管事、貪婪奢侈的領主……唯有努力生存。

艾倫向獵人學習打獵，打熬身體，準備一步步掙脫束縛。

以為自己是領主種田流的主角，已經準備好害死領主然后迎娶他的遺孀……啊呸女兒，然后走上征服開拓的道路。

直到……

“老師”的出現，給了他億點點魔法的震撼。

他意外看到了巫師和怪物的戰斗，但巫師沒有殺他，而是以一只小豬的價錢（1銀蘇尼爾）從莊園中帶走了他。

艾倫選擇順著桿子往上爬，一路上喊他“老師”，還問各種關于巫師的問題。

老師有時候被問煩了就喊他閉嘴，他安分一段時間之后繼續問。

——他接觸到這個世界超凡的力量了。

這個世界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也從來不安全。

昨天老師殺死的那個怪物，漆黑的身軀和山頭一樣大，而且手段危險而恐怖。

當然，也證明了老師的強大。

可是接下去呢，他會成為巫師掌握強大神秘的魔法，還是淪為巫師手中的試驗材料？

會死嗎？

人都是要死的。

所以，魔法，讓人期待啊。

……

趴在木板車上的艾倫忽然看見，前方道路旁邊粗壯的榆樹樹蔭下，有人影攢動，走動、坐下、靠著樹。

旁邊地上有熄滅的營火，這伙人明顯在這里等待了許久。

強盜？還是士兵？

當然都差不多啦。

艾倫視力很好，仔細看過去，這伙人身上穿著甲胄，雖然生銹了，臟兮兮的并且都多處破損。

他認為這應該是一伙傭兵。

他們在等什么？

當傭兵發現了小路上慢悠悠晃過去的騾車，以及駕車的灰袍老頭，向一個侏儒身材的黑袍人確認過。

然后興奮地揮著劍和斧頭就沖過來。

離得近了都能看見他們打結的毛發，和皴裂黝黑的臉。

艾倫看見老師拔劍，動作并不算迅速但是行云流水，準備迎面和傭兵們短兵相接。

沒有猶豫。

在騾子受驚的嘶聲中，艾倫從騾車上悄咪咪地翻下去，滾到一旁的草叢中趴著，眼睛從縫隙中注視著戰場。

他不打算待在老師身邊礙手礙腳，至于巫師選擇拔劍近戰……

巫師點滿雙手劍不是常識嗎？

近了，巫師跳下騾車，腳步穩健。

灰袍巫師一個人，面對沖過來的十幾位傭兵，單手揮舞本來應該雙手持握的長劍，劍光閃爍，從傭兵之間穿梭而出。

嘴上細長煙斗還緩緩升起一縷煙。

此時，留下一地斷肢和鮮血，沖鋒的傭兵才反應過來，并發出恐懼、憤怒的凄厲慘叫聲。

艾倫伏在草叢中朝著戰場匍匐前進。

皺了皺眉頭，不對勁，剛才傭兵中有個矮小的黑袍人，現在并不在視野內。

而被老師輕松砍殺的十幾位傭兵，可能只是誘餌。

爬到戰場旁邊，艾倫警惕著不斷搜索周圍。

意外地，一位還沒徹底死去的傭兵，竟然朝著艾倫所在草叢的方向倒過來。

傷口從肩胛劃到腹部，腸子都流到外面了，傭兵臉上滿是猙獰和血污，看見了伏在草叢里的艾倫，嘴巴嚅囁。

“救……”

“噓，別說話。”

艾倫手中的短劍精準地穿過傭兵的脖子，示意他安靜。

“噗！”

艾倫把短劍拔出來，同時，拽著傭兵衣領捂住他咽喉致命的收口。

輕微調整著位置，避免血濺到他身上。

“深呼吸，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在艾倫無聲的安慰中，傭兵失去了氣息，死去時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繞過確定死亡的傭兵，艾倫繼續潛藏著。

瞥了一眼身上的牛皮外套，慶幸幸好血沒有濺到他身上。

身上這件結實牛皮外套，是他被老巫師以1銀幣從莊園那里買走時，母親給他穿上的。

牛皮里面縫上了零零碎碎的金屬片。

母親一直預感艾倫將會離開她，縫在里面的金屬片，都是從損壞的農具和各種地方偷偷撿來的，或者有一些是堅硬的石片。

母親可能覺得他會去當強盜、傭兵或者騎士，所以仿莊園騎士身上的鎖子甲做了這件衣服。

但是艾倫現在要去做巫師，去學習魔法。

可是，艾倫乖巧穿上這件衣服的時候，母親麻木疲憊的臉上滿是悲慟。

所以，艾倫要愛護這件衣服。

艾倫集中精神去看老師的戰場，短短的時間內傭兵全都躺地上了。

空氣中血腥味濃郁得仿佛吹不散，巫師手中的長劍不沾血跡，依舊銀光閃爍。

老師摘下叼著的細長煙斗，別在腰間，準備轉身。

黑色身影在閃爍撕裂的空氣中浮現，同時……

一道魔法的流光，轉瞬之間就要砸在老師的身上。

艾倫瞪大了眼睛，魔法經過的軌跡上，植物全部枯萎腐爛，就連細小蟲子鉆出泥土，迅速全部死亡腐爛。

泥土變成沼澤一般翻滾著。

驟然出現的矮小黑衣人聲音急切而尖利：

“伊利費茲，獨角獸心臟，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