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商的戰術靴碾過腐銹的金屬殘骸，鞋底粘著熒光綠的酸蝕結晶。

他停在第三礦坑的懸崖邊，指尖拂過被酸雨蝕穿的合金柵欄——昨夜那場暴雨在此撕開一道裂縫，暴露出深埋的星塵合金光澤。

探照燈的光柱刺破昏黃霧氣，Z-3型機甲的殘軀半埋在廢料堆里。他屈指輕叩外甲，400Hz的聲波在骨傳導耳機里構建三維圖像：右腿傳動軸完好無損，星塵合金軸承在虛擬投影中泛著冷光。

戰術匕首插入裝甲接縫的瞬間，金屬發出垂死的呻吟。腐銹碎屑簌簌剝落，嬰兒手臂粗的軸承滾入掌心，藍紫色氧化層泛起漣漪——這是純度92%的軍方管制級合金。

李寒商的瞳孔微微收縮，這樣的東西不該出現在民用垃圾艦的殘骸里。

如果帝國的探測審核已經腐爛到連這種程度的合金都能外流，那么他也無話可說。但退一萬步來說，發財了！

貨柜車的轟鳴由遠及近。

老劉那輛“鋼鐵駱駝“撞開堆積的散熱片，改裝過的八組輪胎在酸蝕地面上犁出焦痕。車頂防酸噴淋器吞吐黃霧，副駕駛座上三個鉛盒滲出熒藍液體。“寒商！“老人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東三區有臺雷神炮殘骸！“

“真的假的，我這剛發現了純度超過九十的軍管級合金，你那邊連戰爭軍械都挖出來了？”

“百分之多少？”老劉猴急跳下車的樣子讓人感覺他甚至連剎車都沒踩。

也怪不得他震驚的樣子，92%真是一個讓人瞋目結舌的數據。

將軸承放入鉛盒的剎那，老劉的頻譜儀迸出火花。

217.3MHz的頻率波段在屏幕上跳動，老人的金屬右手突然痙攣——皮膚下蚯蚓狀的合金脈絡泛起病態藍光。去年那場輻射泄漏后，這只手的神經就被星塵合金取代了。

“第七次了。“李寒商拋過去一管中和劑，“再接觸高純度合金，你的右手就徹底金屬化了。“

老劉灌下藥劑，喉嚨里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老子這條命早和廢鐵焊死了。“他踢了踢腳邊的鉛盒，熒藍液體在地面匯成箭頭狀，“倒是你，該換個面罩了——警示燈閃得跟**院招牌似的。“

酸霧中忽然飄來一縷琴音。李寒商的手指頓在面罩邊緣——那不是普通弦樂，而是三味線特有的渾厚顫音。老劉的金屬右手猛然拍上車門：“那瘋子又來了！“

楚風從廢鐵堆的陰影中浮現，深灰斗篷上沾滿熒光綠的酸蝕斑點。他懷中的三味線琴身是用星艦反應堆外殼鍛造的，琴軫鑲嵌的月紋貝母泛著冷光。當指尖掠過星塵合金琴弦時，某種高頻震顫讓老劉的頻譜儀再次迸出火花。

“今天的貨。“流浪武士的聲音像是砂紙打磨鋼板，機械左手掀起斗篷。腕甲上TX-07的烙印泛著幽藍，那是星際監獄給重刑犯烙下的電子鐐銬編號——這個編碼五年前就該隨第七艦隊的覆滅消失了。

李寒商拋過指甲蓋大小的貝母片：“上個月的打撈貨里就剩這點碎片。“瑩白薄片在空中翻轉，突然被三味線的震顫定住。楚風布滿老繭的手指觸碰貝母的剎那，全息星圖在酸霧中綻開，坐標點每十秒閃爍一次猩紅。

老劉的金屬右手突然抽搐，鉛盒里的熒藍液體詭異地涌向星圖坐標方向。“操！“他猛踩油門，貨柜車卻像被無形的手按住，“這瘋子又搞什么...“

酸霧突然劇烈翻涌。楚風的三味線迸出刺耳顫音，星塵合金琴弦割裂空氣，將貨柜車頂的防酸噴淋器整齊切斷。熒藍液體如活物般騰空而起，在星圖坐標處凝結成箭頭——直指鳳家礦場的地下入口。

天際傳來金屬撕裂的尖嘯。十二道火流星突破云層，偽裝成垃圾艦的龐然大物展開緩沖翼，剝落的偽裝層下露出漆黑的鈦合金艦體。量子干擾波橫掃整個頻段，李寒商的耳麥炸出電子蜂鳴。

“黑星海盜團接管本星所有權限！“機械合成音在廢墟間回蕩，老劉的金屬右手痙攣著抓住方向盤：“操他娘的！徐老鬼的艦隊不是三年前就被剿滅了嗎？“

第一塊艦體碎片裹挾等離子火焰砸落，沖擊波掀翻兩臺疊成金字塔的挖掘機甲。背嬰兒的女人被散熱片壓住右腿，腐銹的金屬邊緣切入皮肉，血水混著酸液在地上匯成粉紅泡沫。

李寒商的外骨骼手套發出過載警報。他撞開變形的金屬柵欄，機械臂液壓管在抬起兩噸重散熱片時爆裂。灼熱的合成機油噴濺在面罩上，將世界染成渾濁的橙黃。

“走！“他將止痛噴霧砸向女人染血的褲腿，自己逆著人流撞進觀測臺廢墟。鋼架結構在頭頂坍塌，他翻滾到平臺邊緣，透過破碎的落地窗看見海盜母艦伸出十六門魚雷發射管——這根本不是劫掠艦該有的武裝配置。

楚風的三味線在爆炸聲中錚鳴。流浪武士鬼魅般出現在登陸艦殘骸上，星塵合金琴弦纏住海盜頭目的脖頸。高頻震顫讓血肉之軀如同奶油般被切開，頭顱帶著脊椎骨飛向半空，斷口處凝結著冰晶般的金屬光澤。

五臺涂裝斑駁的機甲沖破濃煙，左臂等離子切割器泛著熟悉的藍紫虹彩。李寒商認出了那種震顫頻率——與星塵合金零件的異常共鳴完全一致。

地下工坊的入口藏在報廢的星艦反應堆里，三重氣閘門被酸液蝕出蜂窩狀孔洞。撬開控制面板的瞬間，追擊者的等離子流擦過后背，在防輻射服上燒出焦痕。“驗證通過“的機械女聲響起時，黑暗中有暗紅的獨眼亮起。

“群星“機甲的鋼鐵之軀從維修架躍下，礦用骨架在液壓系統嘶鳴中舒展。這臺用垃圾拼湊的巨人右臂暴起，三百噸握力捏碎敵機駕駛艙。酸液從破碎的液壓管噴涌而出，卻在接觸裝甲前被力場蒸發成綠霧。

能量讀數在控制臺上瘋狂跳動。三天前裝上的神秘增幅器正吸收量子干擾波，將之轉化為狂暴動力——這完全違背了李寒商熟知的能量守恒定律。地殼突然劇烈震顫，鳳家礦場方向裂開千米地縫，某種巨型機械結構的尖頂刺破巖層。

增幅器的全息界面閃過亂碼，最終定格在猩紅數字：217.3。這個頻率與星塵合金的異常震顫、老劉的頻譜儀爆裂頻率完全同步。楚風的三味線在廢墟間回響，流浪武士腕甲的TX-07編碼滲出熒藍液體——與海盜母艦泄露的輻射液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