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繼續趕路，眼看著馬上就要離開墓室。

一滴水突然從洞頂滴落在他額頭上。

方憶苦本能地站定，突然的冰涼刺激之感，讓他心中為之一顫。

他伸手將額頭上的水滴拂去，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前進。

剛剛還與方憶苦并排前行的王新，因為他突然停下來，已經朝前走出十幾米。

王新發現身邊人不見蹤影的時候，立刻回頭去搜尋方憶苦的蹤影。

回頭的剎那，手中拿著的手電筒的光恰好打在他的臉上。

方憶苦剛調整好情緒，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嚇得他驚叫出聲。

等他想明白看到的是王新的時候，他的喊叫聲已經響徹整個狹小的通道。

“抱、抱歉。”

方憶苦急忙道歉。

龐教授蹙眉。

方憶苦不是膽小之人，這是怎么了？

龐向文喊住連時難，“小連，我折回去看看方憶苦什么情況。”

循著手電筒的光亮，龐向文退回到方憶苦所在的位置。

手電筒照著地面方便他前進。

龐教授走到方憶苦面前時，沒有第一時間問他的情況，而是蹲下身去用戴著手套的手輕拂地面上的灰塵。

方憶苦以為會被教授訓斥，但看到龐教授的行為，他也好奇地蹲下身來。

“這是……”

方憶苦看著自己腳踩著的痕跡，一時間找不到言語。

“陣法？！”

龐向文不太確定的回道。

連時難跟著龐教授的腳步也同時折返了回來。

剛抵達就聽到他們的對話，心中一咯噔。

王新聽不太懂兩名考古學者的對話，手電筒向下，讓龐教授手邊的光更亮一些。

他問道：“是我理解的那種陣法嗎？”

方憶苦心中腹誹，他理解的是陣法是哪種陣法。

嘴里解釋道：“這個陣法為何而設目前還不清楚。但墓穴中設有陣法很普遍。”

龐向文接過方憶苦的話頭，科普道：“古人信奉復生之說，很多墓穴中設有他們堅信可以讓逝者重生的陣法。”

“當然，也有比較惡毒的陣法。”他繼續說道，“比如鎮壓逝者靈魂，剝奪對方輪回轉世權利的陣法，等等很多。”

龐向文起身，手中的手電筒在地面上沿著殘留的痕跡一路照過去。

光線直達百米外剛剛做過記號的墓室門上。

龐向文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提醒道，“接下來行動的時候注意腳下，不要破壞陣法……”

話音還在通道中回響，方憶苦的又一聲驚呼已經夾雜在其中。

因為墓穴是開山鑿出的類似洞穴，即使兩端的入口都有遮蓋物，卻也經不住經年的風吹日曬，受到些許破壞。

通道算不得完全封閉的環境，頂端時不時有水滴滴落，路面濕滑。

方憶苦起身的時候一不小心腳底打滑，整個人摔了一個屁股墩。

手支撐著身體想起身，卻不知道是不是過于緊張，用力過猛，一下把手碰到的一塊石頭掰了起來。

連時難的頭燈照過來，視線定格在方憶苦手上握著的不起眼的石頭，一股怒氣直沖天靈蓋。

“你他媽在做什么！”

連時難控制不住情緒，劈頭蓋臉地對著方憶苦罵去。

方憶苦一臉懵。

龐教授和王新也不理解連時難這是怎么了。

連時難大步上前，一把奪下方憶苦手中握著的石塊。

他的手不停地在抖，幾乎握不住那小小的石塊。

連時難看向方憶苦剛剛手放置的地方。

“缺了一個口子……”他魂不守舍地低聲呢喃。

聲音不小，在場的人都聽得見。

眾人紛紛看向那里，發現果然陣法已經淺得極難用肉眼辨認的痕跡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口。

方憶苦壓下想感嘆陣法神奇的話，歉意十足地對著連時難鞠躬。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但考古過程中有所損耗……”

王新及時止住方憶苦的話。

連時難的狀態明顯不對，方憶苦說得再在理，聽起來也不過是狡辯。

連時難將石頭重新安置在原來的位置上，可已經破壞的陣法無法復原。

那道裂口好像劃在他心口上一般，對未來他和紀穎感情的走向帶來了不祥的預感。

連時難后悔帶他們來這里救人了。

早知道！

早知道他自己單槍匹馬也能將紀穎和他哥帶離山崖。

連時難喪著臉，瞪了方憶苦一眼，聲音冷冷，“我很懷疑你是不是專業的，為什么會惹出這么大的亂子來。”

他話說得不客氣，然而方憶苦無從反駁，只能垂頭低聲道歉。

連時難沒接受他的道歉，調頭繼續朝前走去，這回的步子邁得極大，根本沒有等身后人的打算。

王新跟在后面替他打圓場。

“年輕人有脾氣，您多擔待。”

龐教授擺擺手，按部就班的前進。

待幾人終于走出通路，見到的卻不是空曠的山崖，而是茂密的叢林。

空氣中森林落葉散發出來的腐敗味道與墓穴中的味道又不同，不過同樣不好聞。

除了腐敗的草木味道外，風中還裹挾著一絲冷冽的冰碴。

四周高樹林立，抬頭望去根本見不到任何光亮。

幾人踏出通路，跟著連時難的步伐繼續前進。

腳踩在松軟的落葉上，有一種不著地的漂浮感。

越往前走，空氣越發寒冷。

口罩中的水汽已經開始結冰，但他們都不敢取下來，只能忍耐著水滴滑落至下顎的濕膩感。

水滴最終滲透出口罩外面，結成霜。

望著前方的樹木越來越稀疏，他們知道馬上就要走出這片自然森林了。

一陣風裹著大顆大顆的雪粒撲面而來，險些將他們的眼睛糊住。

“這也太冷了吧。”方憶苦吐槽道。

他們戴著的手套不算厚，方便手指行動的反面，不夠厚實。

才離開森林沒多久，方憶苦感覺自己的手都要凍僵了。

連時難和王新這些經歷過長時間極限環境訓練的人都有些耐不住刺骨的寒冷。

腳底下發出咯吱咯吱踩雪的聲音，像是催命的符咒，連時難很想跑起來奔到紀穎身邊。

奈何回程的路不短，他不能任性，需要從隊伍全體的狀態出發，保存足夠的體力。

只有那樣才能安全帶紀穎和連善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