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驚呼把柳相文嚇了一大跳，

他轉頭向叫喊方向望去，街道正對面站著好幾個人，一起抬頭向自己這邊上方看，

呼叫的人是一位中年女性，她張大了嘴，一邊叫，一邊伸手指指戳戳，

經她這一喊，來往的人都駐足停步，跟著她們朝上看。

“哎喲，樓上起火了”，王薇薇反應過來，跟著用手指著樓上。

這是一棟六層建筑的小樓，臨街而建，這種老式的樓房邊，斜拉的電線就像漁網一樣，縱橫交錯，

每間窗戶都安裝有防盜欄，如果發生火災，這些防盜欄反倒成了逃生的障礙。

柳相文和王薇薇兩人的位置正好在樓下，

著火的是四樓，可能剛剛起火不久，下面看不見明火，只看見一股一股的白煙順著窗戶涌了出來。

“有人，有人，窗戶邊有人”，驚呼聲又起，更多的人同時呼喊，

夾雜著嘈雜的議論聲，現場一片混亂，樓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兩個人，有兩個人，還有一個小孩”，

“快報警，打119”，

“快救火，提水來”，

“那是四樓啊，怎么救？”

有人開始拿出電話撥打，有人出主意，還有人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嘴里“嘖嘖”有聲。

“轟”

明火引燃了四樓家里的易爆物品，隨著一聲爆響，火焰騰空而起，站在樓下都能清楚地看見熊熊火光。

王薇薇和柳相文也跑到了街對面，

一眼就看見四樓的防盜欄里蹲著兩人，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兩個人拼命呼喊著什么，雙手用力在防盜欄上拉扯，這種防盜欄一般都有逃生口，平時掛上鎖，遇險可以從此逃脫，

“哎呀，她們沒有鑰匙，打不開門”，旁邊有人痛心的喊道。

柳相文心頭“怦怦”亂跳，他聽不清那一老一小在喊著什么，可那小女孩莫名地讓他想到柳月，

如果此時困在樓上的人是柳月，他肯定不顧一切地爬上去救人，

可現在他有些猶豫，他沒有受過什么訓練，要徒手爬到四樓，面對大火，他沒有足夠的勇氣。

又是“轟”地一聲，火勢越來越猛，濃煙幾乎淹沒了困在防盜欄中的祖孫兩人，

“用錘子砸鎖啊，快砸開”，

“哪來的錘子啊，就兩只手，可惜了，這祖孫倆”，

“沒錘子，其他工具也可以啊”，

街上的人議論紛紛，誰都沒有辦法。

王薇薇也是一臉焦急，雙腳直跳，嘴里喃喃喊著：“快呀，快呀，救人呀”。

“錘子”，柳相文心頭一動，他身上的工具包里就有一把，還有一些螺絲刀之類的工具，

如果爬到防盜欄邊上，應該可以砸開鎖。

他轉頭四處看了看，心里矛盾之極，現在是晚高峰，消防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

況且這條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就算消防車來了，也進不來。

可他心里也害怕，爬樓救人，這是要冒生命危險的，稍有不慎，會搭上自己一條命，就算不死，落下個重傷，弟弟妹妹怎么辦？

看著樓上的祖孫，柳相文心亂如麻，兩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掌心微微出汗。

“啊......”，一聲尖叫從防盜欄上傳來，

小女孩發出絕望的慘叫聲，即便在如此喧鬧的大街上，也清清楚楚的傳到柳相文耳中，

尖叫聲如同一聲驚雷，炸得柳相文氣血翻涌，如果那是柳月......，如果那是柳月......，柳相文不敢再想，

他感覺到自己血往上沖，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無動于衷地站著，必須要做些什么。

“請讓讓”，柳相文拋開腦中的雜念，大聲喊著，

把工具包里不需要的物品全部扔在地上，只留了錘子和螺絲刀，撥開身邊的人群，向樓下跑去。

“你，你干什么？”王薇薇被他的動作驚呆了，他是要爬上去嗎？可是這太危險了，他什么防護設施都沒有。

這棟老建筑應該是八十年代的房子，設計比較古老，墻面不是光滑的裝飾物，

每一層樓靠窗戶的地方，都伸出一段約兩尺寬的屋檐，還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道從頂樓一直通到地下，

再加上每家每戶安裝的防護欄，只要注意安全，是可以爬上去的。

柳相文沖到排水管邊，伸手抓住排水管，試著把腳放在固定管道的圓箍上，上下顛了顛身體，確認可以承重，

便順著管道往上爬，他沒有受過爬樓訓練，好在身體結實，手上的力量也夠，

幾次換腳，就踩上二樓的屋檐，兩尺的寬度，足夠他容身。

街道上的人群慢慢向他的位置圍了過來，大聲給他加油，還有人叫喊著提醒他注意安全。

柳相文把手上的鐵銹渣清理一下，這根年歲不小的金屬排水管生滿了銹，他使勁用雙手抱著管道攀爬，手心里嵌了不少銹渣，扎得他雙手疼痛不已。

短暫的耽誤后，柳相文繼續抱著管道往上爬，

就這幾下，還讓他總結出了一些經驗，兩手交替兜住管道，腳下用力往上蹭，這樣會更省力，爬起來也更快。

為了節約時間，柳相文爬上三樓，沒有暫停，直接往四樓爬去。

大火燒了一陣，濃煙已經從白色變成了黑色，由于整個房間不通風，大量的黑煙涌到防護欄處，

防護欄里的祖孫兩人已經被濃煙迷了眼，看不清下面有人爬上來，只抓了欄桿，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看到濃重的黑煙，柳相文焦急萬分，黑煙意味著大火點燃了橡膠之類的物品，這種煙霧就像毒氣一樣，非常致命，

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一邊往上爬，一邊喊：“捂住口鼻，捂住口鼻，不要吸進黑煙”，

祖孫兩好像沒聽到一樣，除了大聲呼救，沒有任何反應，

柳相文知道，要不了多久，這兩人就要失去意識，這種情況下人一旦暈倒，兇多吉少。

快到了，快到了，再爬兩步就到了，他咬緊了牙關，在心里鼓勵自己，

伸出右腳踩在圓箍上用力一蹬，

“啪”地一聲，

這棟老建筑，年邁的不僅僅是排水管，固定管道的圓箍也老態龍鐘，承受不起這一蹬的力量，受力時突然斷裂。

柳相文猝不及防，只感覺腳下一空，身體疾速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