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之后,他們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宿舍,只有李花子和王春桃留下,還有這位秦棲月公主。
后半夜是桑落守著的。
她坐在一邊的懶人沙發上,托腮看著吳文鶴,窗戶上的月光撒下來,剛好勾勒著他筆挺的鼻梁,半明半昧的臉倒是圣潔幾分。
“睡覺可真規矩。”桑落不由得感嘆,原本就是怕他半夜睡覺不老實,壓著傷口才輪流守著。
她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到廚房找了杯水喝,正聽到有敲門聲。在這漆黑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她捏著杯子,好奇的走到門邊,屏幕里已經是黑屏狀態,今天一直沒恢復。她鬼使神差的,也敲了敲門板。
“桑落?”
隔著門板傳來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
還蠻好聽的,桑落心想,她稍稍貼著門板問,“你是吳小毛?”
“開門。”
“門壞了,暫時打不開。”桑落依靠在門上,又問了一遍,“你是吳小毛吧。”
“真寒心。”對面的男人說著冷笑一聲。
桑落并不理會他情緒的波動,“你為什么能在宿舍外走動?你是怎么打開門的?”
“這是你的學校,你不知道?”對面的男人仿佛開啟了嘲諷模式,桑落不說話的沉默著。
對面也沉默了一瞬,又問道,“桑落?”他的聲音里有輕微的焦躁。
桑落繼續不說話,聽到門板劇烈的動了動,桑落忍不住出聲,“你別敲了,很擾民。”
“我能出來是因為把門拆了。”男人的聲音也隨著乖巧,“你別不說話。”
桑落聽了之后,便上下掃視一眼自己的門,只對著門外人說,“你不許拆我的門。”
門外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好。”
“你試過敲其他人的門嗎?”
“沒有。”
“你現在是在大贏?”
“在曌國。”
那就意味著,失蹤的趙大丫還是在大贏。如果他沒說謊的話,桑落又低聲問了問,“你在曌國做什么營生?”
男人不說話了,桑落剛想說什么,就聽到他開口,“你,是不是失去了記憶。”
他怎么知道?桑落謹慎的沉默著,這些人是在她身上安監控了嗎?一個兩個三個都能輕易猜出些什么,真讓人有壓力。
“開門,讓我進去。”
“門是真的壞了,打不開。”桑落聽到一聲巨響,她真的有些無語,莫名惱火,“你別砸門!”
這個人怎么這么莽撞。
桑落立刻關掉門口的警報裝置,確保不會因此驚醒其他人。
“吳小毛,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我也要回去休息。”桑落不想和這個一言不合就砸門的家伙繼續交流,他看起來情緒波動的厲害,忙了一天的大家也都需要休息。
這個吳小毛也該好好冷靜一下。
“桑落,你在煩我。”男人的聲音顯得陰冷,原本的少年音色也沉著,光是聽情緒也仿佛能看到陰鷙的臉。
“我只是太困了。”桑落緩和語氣,打了個哈欠,眼里充滿了淚水的困意,“你不用睡覺嗎?”
她看了看鐘表,此刻已經是凌晨三點半,窗戶外也是漆黑一片。
“我早上再來。”
“別別別,你下午再來吧,讓我睡個好覺。”
“好。”
“那我去睡了拜拜。”桑落拿著水杯,準備走回去,忽的又扭頭問了一句,“吳小毛,你還在嗎?”
“在。”
“這些學生里,你最信任誰?”
“我自己。”
桑落挑挑眉,不意外這種答案,又問道,“你最討厭誰?”
“吳文鶴。”
這倒是個新鮮的答案,桑落又來了興致,“那你覺得,我最喜歡誰?”
“我。”這話說得簡潔干脆,但是止不住的得意和篤定,“你喜歡我。”
這貨還挺自戀的。
“那女生里,我比較喜歡誰?”
吳小毛沉默了下,然后面無表情的報出名字,“李木子、趙西西、吳月、李花子、吳翠、王春桃……”
“你是要把名字都報完嗎?”
“你對她們都比對我好。”
“何以見得?”
“你對她們說話用心,對我敷衍。”吳小毛談到這個話題,語氣也變得硬邦邦的,“你總是關心她們。”
桑落聽著又打了個哈欠,吳小毛便不再繼續,“你去睡吧,我走了。”他站在了門外,將手上的斧頭輕輕靠在墻壁上。
然后就真沒了聲音。
“吳小毛?”
桑落等不到回應,撇了撇嘴,“還真是我行我素。”
她走回臥室,那道門外卻傳來輕輕的嘆氣,極其細微。
不過她不知道,只是一推門看著,吳文鶴坐在床上。他一身素灰衣衫,長發披散著,白皙的面容上凝著月光皎皎,眉眼沉靜清冷,仿佛是九重天的神明一般。
“大人。”
桑落被這一聲勾著了魂,她怔愣在原地,手捏著杯子,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
“大人,我渴了。”他的眸光淺淺的褐色,在深夜里反而濃郁起來,望著那杯水的喉結輕輕動了動,是說不出來的性感。
“給。”桑落大概是被迷惑了,一直到他開始喝水,才想起來這水是她自己喝過的。
只是此刻出聲,也是來不及。
桑落選擇隱瞞著,若無其事的坐到椅子上,她此刻身著青綠寬袖衣袍,也是慵懶著靠在椅背上,眸眼平淡多顯清冷,從這一點看,他們兩個很是相似。
毓秀,吳文鶴望著只覺得這詞是極其符合的。
“大人,可否近些?”吳文鶴喝完了水,乖巧的抱著水杯,眼睛也如溢滿了水似的看著她。
桑落先是疑惑,而后輕輕坐到床邊,與他相對,他的臉隱著暗色,神情溫和如神祇,桑落在想,他看起來更像是神明,不悲不喜,多了慈悲的目光,
“大人,我今日看到了動手之人的眉眼。”他微微湊近,說話輕聲細語,氣息薄薄弱弱的繞過在臉頰。
桑落意外了一瞬,便反應過來,同樣是壓低聲音,“是你們親近之人?”還是說在這群人里,所以才沒有在白日說出,桑落已經在思考李望才和吳澤軒今日之神態。
“是吳翠的侍從。”
讓人意外的答案,并且是棘手的。
“你確定看清楚了嗎?”混亂之中她都不知道那銀針是從哪出飛來,更別說能鎖定遠處兇手,還能看清眉眼。
“近些年,我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或者是大人失憶前贈我的天賦。”
未來科技這么厲害嗎?她怎么不行,不過她的落點不在此處。
桑落下意識皺眉,卻聽吳文鶴篤定道,“大人,吳翠是我們的伙伴。”
“我也希望她是我們的伙伴。”要不然以她參與程度,驟然發難是難以提防。
今天說不準就會動手,桑落惡意的想了下,她確是感受到吳翠的維護,不過吳文鶴今日的保護讓她的心偏了偏,信任也多給些。
“我了解她,赤誠勇敢,哪怕是死亡也不會去動大人。”
“那有沒有可能,她是發現,我并不是你們的神明大人?”桑落眼神明亮里多了銳利,嘴角也揚起不明又邪惡的弧度。
吳文鶴看著桑落披散著長發,她朝氣明艷,帶著滿眼的狡黠,寵溺的笑道,“大人已經確認了。”
“什么?”
“大人心中定是有這樣的疑問,這些日子一直在求證,現下當已確認。”
桑落凝著他含笑篤定的眸光,他是真的很了解自己,她確實是屬于失控的時候茍且偷安,在有把握的地盤上就會忍不住撒野試探。
“無趣。”桑落避開他炙熱的眼神,這種眼神過于熟悉,在每一任追求者的目光里都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