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很熱鬧。
用比肩接踵也不為過。
桑落走在其間,也感受到了煙火氣,和現代人的匆匆忙忙不同,骨子里慢慢的,散發著愜意的閑適。
“這邊的集市是京畿里最熱鬧的。”吳澤瑞和吳文鶴一左一右的,落后桑落小半步。
兩人像是小弟一般,尤其是吳澤瑞銳利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看向四周,一把長劍抱在胸前,看起來極不好惹。
和桑落想象的不一樣,他們不是和現代化的鋪面相鄰,反倒是像流動夜市的小攤。攤子上的物件業豐富甚至是奇怪,桑落還蠻感興趣的。
“這是什么?”
“炸角子。有甜的咸的,是福州城年節都吃的玩意兒。”吳澤瑞給桑落解釋,旁邊的吳文鶴已經數著銅板付錢,老板笑瞇瞇的裹著油紙遞過去,吳澤瑞順勢接過,“大人有些燙,你用筷子吹著吃。”
“好。”桑落覺得這兩人也太默契了,而且,誰出門逛街自己帶筷子。饒是覺得奇怪,還是從吳文鶴手中接過那雙筷子,木質筷體,唯有末端一寸是銀色。她低頭夾著一個角子,跟油炸小黃魚一個色,看起來酥脆的很,輕輕咬了一口,花生氣息裹著糖,她點點頭表示認可。
兩個少年都凝視著她滿含笑意,吳澤瑞指了指人群密集的街道東側,“大人,前頭還有不少好玩意。”
“走走走。”桑落來了興致,腳步輕快的穿梭在這鬧市人間,花紅柳綠又流水小橋,和那些個商業街不同,一眼望去都是年歲的痕跡,斑駁古樸又綴滿煙火。
“大人,這是甜彩云。”
比起街邊小巷或白或粉的純色棉花糖,這個古代棉花糖可見細致功力,五彩繽紛又層次分明。
“大人,這是竹糯糯,趙西西最喜歡這個。”
“這個是釵子?”
“這是柳翹簪。”吳澤瑞拿著一個如柳枝模樣的簪子,“用木頭做成了柳葉出芽,平日里小孩子戴著玩的。不值錢,壞了丟了也不心疼。”
“挺好看的,我想要。”桑落很滿意手上這支,她剛一開口,吳文鶴就將銅板遞過去,像是隨時準備著。
“果然,會花錢的男人真帥氣。”桑落豎起大拇指,甜甜的夸贊,引得吳文鶴不自在的移開眼眸,“應當的。”
然而下一秒,桑落舉著簪子扭頭遞給吳澤瑞,“我不會,你幫我帶上。”
“行。”吳澤瑞拿著就要在發髻邊插上,忽而一猶豫的收回手,“大人,不大合適。”
“什么?”
“哪有晚輩給長輩頭上簪這便宜東西,顯得我也太不孝敬。”吳澤瑞將簪子遞給剛收著錢袋的吳文鶴,“今日說了,你是她兄長,你來。”
“你發什么呆?快點。”吳澤瑞催促著,桑落已經乖巧的轉過頭去,稍稍蹲下一點,眼睛略有擔憂的看著吳文鶴,“你看的到吧,輕點,可別戳到我。”
“好。”吳文鶴接過簪子,看著桑落水靈的眼睛映著自己的臉,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連呼吸都輕了些。桑落則是稍有緊張的抓著他衣襟,她有點后悔,那簪子看起來有點長,她頭發不是很厚密,要不小心插到頭皮,算破傷風嗎?
擔憂自己小命不保的桑落想開口打斷,卻聽吳文鶴輕輕一聲,“好了。”這聲音低沉著,眼神也沉沉的,望著她。
“好了?”桑落扭過頭,看了看并不清楚的銅鏡,“還蠻好看的。”
“姑娘年輕,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拋頭露面,不守婦道。”
突兀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小孩,也在挑挑揀揀那柳翹簪。若不是離得近,桑落還真不認為是這男人發出的聲音,畢竟從頭到尾他也沒瞧過他們。
“你想被拔舌嗎?”吳澤瑞冷眸一寒,徑直一步把桑落拉到身后,本就是濃顏系,此刻薄怒三分自有神威。
桑落站在吳澤瑞身后,一臉蒙圈而后輕輕踮起腳,開啟吃瓜模式,“咋啦?”
“他。”
“沒什么。”吳文鶴打斷吳澤瑞的話,輕輕拉住桑落的手腕,“大人,我們去前頭,那里有雜耍。”
“好的。”桑落見吳文鶴不想她參與知曉,便乖乖的跟著離開,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給他們添亂。
不過沒走多久,就遇上了熟人。
“hi,遲橫。”
“神明大人。”遲橫行禮,身邊四人也跟著行禮,今日他身著常服,貴公子的身份便是顯露,看起來這身衣裳便是極其耀目。
“好料子啊,你這料子是哪家鋪子的?”桑落看著流光溢彩的布料,不由得感嘆,“多少銀子啊?”
“回神明大人,小生夙云沉。這是我家布莊的碎月錦,回頭我便吩咐送上幾匹。”旁邊的公子接話,身上的衣料也是極其低調又奢華。
“碎月錦,好好聽的名字,多少錢一匹。”
“大人喜歡,何須銀子。”
桑落見問是問不出什么,她拉了拉吳文鶴袖子,吳文鶴微微俯下身,“他那一身多少錢?”
“五十兩。”吳文鶴在她身邊耳語,桑落剛想說什么,吳文鶴繼續道,“二品官員俸祿三百。”
吃最頂級的公家飯,也踏不進貴族圈。
桑落瞄了一眼吳文鶴的身形,然后看向那群眼眸旁移,不敢對視他們親密動作的公子們,“夙,公子?”
“您家可有裁縫,給他做兩身可行?”
“回大人,無敢不從。只是怕丞相大人不應允。”夙云沉不是沒想結交過,只是吳文鶴做事太果斷剛硬,送過去的禮物都退回來,原本是以為瞧不上他家不過七品。
這幾年觀之,他是清貧一官,不愿奢華迷人眼。倒是每月湊錢買上幾匹不算華貴布料,自己在家制衣。夙云沉想著,下意識看起眼前神明大人的衣裳,果然是料子普通,不過神明大人天人之姿,讓他都不由忽略了。
“我付錢,他不敢不從。”桑落摸了摸兜,掏出兩錠金子,她扭頭問吳文鶴,“這個夠一百嗎?”
“大人破費了。”吳文鶴點點頭,桑落很開心,不過夙云沉就不大開心了,甚至是心情有些沉重。
其他幾個人臉色也凝了一瞬,不因其他,而是夙云沉下意識翻看金錠背后,寫著大慶印制。
大慶,那是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