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
轉眼之間,就到了院試的時候。
因著盛家的兩個哥兒都過了縣試與府試,拿到名次的過程又比較穩,盛紘就沒有過多的叮囑,只是叫他們好好發揮。
院試要考的東西更多更雜,足足考了兩個整天。
考完的時候,整個盛家都是清凈的,連女使婆子打掃的時候,都盡量做到輕拿輕放,就害怕會影響剛剛從考場上下來的兩個哥兒休息。
盛紘也不像以前一樣,先問上幾句話,而是給足了他們休息的時間。
一連三日過去,盛紘才把莊學究,兩個哥兒,以及王大娘子叫過來。
“再過幾日就出結果了,盛大人不必這么著急把孩子叫過來詢問考的如何。”
“你,我,還有孩子們都不是考官。”
“他們覺得好未必是真正的好,他們覺得不好,也未必是真正的不好。”
盛紘笑道:“莊學究不知道,這次考試對我家而言,意義非凡,楓兒柏兒的考試結果,關乎著他們的未來發展,我怎能不過問。”
莊學究道:“盛大人想知道的應該是長楓哥兒的情況吧。”
盛紘還是道:“兩個孩子在這里是一樣的,他們的結果于盛家而言都很重要。”
盛長柏聽出盛紘的意思,道:“還是讓我與弟弟和父親說說情況吧。這次考試,我感覺,考過應該是不難的。”
盛紘點頭道:“我兒既然說考過不難,那基本上就是沒跑了,無非就是名次的問題。”
接下來,就是盛長楓,萬眾矚目。
別看莊學究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但是輪到盛長楓說話的時候,他略微露出的眼神就將他出賣了。
盛長楓低頭默想片刻:“能考過,但是……想要再拿一座案首,有些難。”
盛紘道:“前兩次考試的時候,都沒有聽見你這么篤定的說能考過,這次怎么這么直接。”
盛長楓道:“因為這次考試的目的和上次不一樣。前兩次我都沒想過以案首為目標,只是想著能考過而已,能拿到案首全是運氣使然。但是這一次考試,我是抱著能拿案首的心思的。”
盛紘道:“不錯,這番上進的心思,不愧是我盛紘的兒子。”
莊學究聽盛紘說這話,抬著垂老的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對盛長楓說道:“你考了兩天的試,見了不少考生,分析分析,怎么個難法。”
盛長楓道:“首先這里是京城,讀書人家太多了,有大儒教導的,肯定也不止我家一個。在這樣的環境中,自然會熏陶出一個又一個的讀書種子。”
“遠的不說,就拿我家私塾來說,有能力同我做競爭的,都不止一個兩個。”
莊學究道:“繼續說說看。”
盛長楓道:“我哥哥寫的文章敦實,有拿案首的資格,顧家二郎寫的文章大氣磅礴,雄渾壯闊,也有拿案首的趨勢,齊家的小公爺做文章華麗,但如果這次的主考官喜歡這樣的風格,也不是沒有拿到案首的可能,有道兄弟可能弱了一些,做文章四平八穩,但這也不失為一種特色,未必不能得到案首。”
莊學究滿意道:“知己知彼,不錯不錯。”
“那我來告訴你,這次的主考官還是李知秋,他有兵中背景,為人機敏靈巧,又不失剛正,打過幾場勝仗,齊衡的文章,絕對對不上他的口味。在我看來,齊衡做文章是好看的,但也僅此而已,遇到這個考官,是他命中有此一劫,能不能過,都還要看天意,別說拿到案首了。”
莊學究的話已經非常直白了,就差把齊衡的文章和繡花拳頭這幾個字掛鉤了。
盛家人彼此相望,不知是笑還是不笑。
齊衡是國公府獨子,他們盛家人可沒資格議論。
但是莊學究是他的老師,自然可以隨便說。
莊學究繼續說道:“張有道人是靈巧的,但是在做文章這一塊,著實沒有什么天賦,寫出來的東西有內容,讀起來卻味同嚼蠟,能考過,但是想要拿到案首,難。”
“顧廷燁,此人才是你最大的競爭對手,他的文章我看過幾則,興許是武將之家出身的緣故,既有兵人里的磅礴之意,又不失文人的典雅之意,文武并濟,很難得。”
“再其次,就是你哥哥長柏,文章敦實古樸,大巧不工。”
盛紘嘴巴微張:“顧廷燁……真有這么厲害?”
莊學究道:“盛大人不相信我的判斷?”
盛紘道:“不是不是……外頭不是都傳,顧廷燁是個愛闖禍的紈绔子弟嗎?沒見過哪家的紈绔子弟讀書厲害的,我只是好奇這點而已,學究別多想。”
莊學究道:“外頭怎么傳的我也聽說了一些,但就這一年多的觀察來看,顧廷燁并非傳言中的那樣極端,頂多是有一些小淘氣罷了,無傷大雅。他讀書厲害也是真的。”
盛紘道:“原來如此,看來外頭的人都是一幫烏合之眾。”
莊學究道:“我幫你算了算,真正能與你成為競爭對手的,只有不足兩個人。若是再算上其他人家的孩子,也不超過一手之首,你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盛長楓道:“這件事情,就看要怎么想了,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就會有不同的收獲。”
“哦?”
莊學究被長楓這話勾起了興趣。
盛長楓說道:“從學究您的角度來看,只要是私塾里的人得了案首就行,是誰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您教出來的學生。從父親的角度來看,家族里能出一個三元及第,乃是罕有的榮耀。從外頭人的角度來看,無論得了案首的人是誰,只要盛家的幾個孩子都考上了,那就是盛家私塾的不凡,也是盛家的不俗。”
“不過與其想這些,讓自己困入其中,不如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
莊學究道:“你能這么想也挺好的,少讓自己陷入無謂的猜想當中。”
盛紘聽到師徒兩人一個比一個輕松,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做出來,他都不好意思再去說什么了,就道:“是極,是極,咱們再等等,看看結果就好了。不過我還是希望這次的案首,最好是楓兒拿到。”
莊學究聽著盛紘的念叨,忍不住發笑。
說的好像誰不想著能出一位三元及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