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民幣國際化的“攔路虎”

近年來中美關系風波不斷。一方面，在國際上，美國霸權地位和相對實力在下降。對于國內存在的嚴重經濟和社會問題，美國習慣性地諉過于人，意圖通過反華制造假想敵，轉移美國民眾的視線，讓其不再關注政府在國內問題上的不作為，想借此挽回民意。另一方面，中國拒絕當“接盤俠”為巨量美債發行買單，這無疑將嚴重影響美元乃至美國的國際霸權地位，令美國對中國做出越發激烈的反應，既影響中美關系，又影響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

在美國新冠疫情失控、經濟陷入半停頓狀態、大量企業倒閉和民眾失業率上升的情況下，美國政府為力挽狂瀾于既倒，推出多項刺激經濟、增加就業的措施。在金融領域，美國多次使出現代版的“點石成金術”——其如意算盤是，讓美元保持作為主要國際貨幣的地位。因為只要美元匯率足夠堅挺，利率、物價保持穩定，世界各國就都會成為美國無限量化寬松政策（指美國央行無限量地向市場提供貨幣供給的做法——2020年3月，美聯儲便宣布進行無限量化寬松政策以化解新冠疫情對經濟的影響。量化寬松并非指直接將資金提供給市場，而是以借貸、購買有價證券的形式進行）的“接盤俠”。美國不但可以發行更多的美鈔，還可以大規模地借債融資。債務到期后再向“接盤俠”發行新債融資，這樣美國政府既不用歸還舊債本息，也不需要國內提供更多商品和服務用以還債，還能源源不斷地籌集到資金來刺激美國本土經濟。

然而，2022年3月以來的美聯儲加息，又想通過無本生利、令全球其他國家為其買單的如意算盤未能得逞。包括中國人民銀行在內的眾多海外央行與機構投資者，不愿繼續為數萬億美元的巨量美債發行買單。

一方面，新冠疫情對全球經濟的沖擊逐漸減弱，部分國家經濟開始重啟，持有美元或美債以避險的需求不再增加。并且，很多國家對大量持有美元、美元資產的信心早已不足。早期的美元鈔票上印有“Gold Coin”字樣，表示鈔票有黃金支持，持有該鈔票者可隨時將美元兌換為黃金，這就是所謂的“In Gold We Trust”。但自1971年開始，美國終止美元可兌換黃金的保證，美元鈔票上的字樣換成“Federal Reserve Note”，“Note”的實質意思就是一張欠條。因此，如果沒有黃金作為實物的支持，美元就只能是“In God We Trust”（如有損失只能找上帝要）。

另一方面，美國政府不斷發行新債還舊債，令美國的財政赤字持續增加，美國經濟陷入中長期衰退的風險驟增，持有美債的風險增加。因此，美國此舉實屬“我只為我，人人為我”，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埋下了巨型定時炸彈。

因為目前全球經濟前景不明朗，濫發的美元正在懲罰那些外資撤離導致宏觀經濟失衡或政治不穩定的國家，在各種沖擊下這些國家的貨幣匯率搖搖欲墜。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如果想獲得更多美元或美元資產作為穩定國內經濟和貨幣匯率的外匯儲備，就需要向美國出口更多的原材料、家居用品和工業產品。這種不對稱的經濟合作模式，實質是美國將各國不斷增長的盈余回收，用于彌補美國無限量印發的鈔票和不斷攀升的赤字，意味著全球越來越多的窮人未來需要更加努力生產，向美國的少數富人提供更多的消費品、工業產品，以獲得印有“In God We Trust”字樣的美元鈔票。

此外，包括中國人民銀行在內的多國央行也不愿重蹈此前經濟危機中的覆轍跟隨美國政府起舞，不希望通過極其激進的貨幣政策刺激國內經濟而引發嚴重后遺癥。

以中國為例，在正常時期，中國要購買美債，首先要獲得美元作為儲備，這就要擴大出口或吸引美元投資。而在外匯儲備不增或下降情況下，中國不可能擴大美債投資。購買美債，則是中國對外匯儲備的一種運用方式，而并不是美國人逼迫之下購買的。但在新冠疫情影響下的特殊時期，如果中國要采取美國刺激經濟的措施，中國人民銀行也同樣需要印發天量的人民幣來刺激經濟。由于在中國人民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上，外匯（美元、美債）是最主要的資產，如果中國人民銀行要發行更多的人民幣，則需要依托更多的美元資產。因此，中國若要啟用大量印鈔票的手段來刺激國內經濟，就需要購買更多美元或美元資產作為支撐，此舉相當于中國間接為天量美債發行買單。

然而，中國政府如今已改變思路——通過更加積極有為的財政政策、更加穩健靈活的貨幣政策，發揮中國國內超大規模市場優勢，通過繁榮國內經濟、暢通國內大循環為中國經濟發展增添動力，因此也就無須再大規模添置美元資產。

美國財政部2022年11月16日公布的2022年9月的國際資本流動報告（Treasury International Capital，TIC）顯示，2022年9月份外國投資者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降至了2021年5月以來的最低水平，其中尤以美國兩大“債主”即日本和中國的減持力度最受矚目。美國財政部的數據顯示，日本2022年9月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從8月的1.1998萬億美元降至了1.1202萬億美元，環比減少了796億美元。盡管日本目前仍是美國國債最大的海外持有國，但其近來已連續3個月減持美債，持倉創下了3年多來的新低。至于美國第二大“債主”中國，在2022年9月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則從8月份的9718億美元降至了9月份的9336億美元，環比減少382億美元。截至2022年9月，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已經連續5個月低于1萬億美元，總持倉降至了2010年6月以來的最低。

美元是美國的核心利益所在，美國政府不允許美元地位出現動搖。美國政府為了讓世界各國恢復對美元的信心并增持美債，并不是正常地采取少印美元、少發美債、恢復經濟、減緩新冠疫情的措施，而是采取制造各種事端、激化與中國的矛盾、加劇中美關系緊張的偏激手法。美國此舉可能出自兩方面的考慮：一是逼迫中國轉而大量購買美債，讓中國引領更多國家成為美債的“接盤俠”；二是通過制造緊張局勢，刺激國際投資者避險需要而增持美元資產，以維護美元的國際地位，并降低人民幣國際化水平，減少各國持有人民幣的額度。

因此，可以預測，如果美國未能達到上述目的，美國政府還將持續在各個領域向中國出招，迫使中國當美元、美債的“接盤俠”。反之，對中國而言，只有經得住、扛得起美國的各種壓力，堅持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更好地通過發揮內需潛力，使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更好地聯通，助力經濟穩步發展，才能最終打破美國全面遏制中國的企圖，為人民幣國際化打下更加堅固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