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外中的意外 四
書名: 最后一次救贖作者名: 高川上本章字數: 3069字更新時間: 2013-01-08 13:20:08
范二柱幾乎驚呆了,愣愣地盯著來人去遠。這是怎么回事?這可是他挖空心思制定這次謀殺計劃時,打破腦袋也沒有想到過的意外。可偏偏就這么真實的發生了。他猛地把右手食指放進嘴里使勁一咬,好疼,這不是在做夢!他匆匆穿上衣服,小跑著趕到村委會,只見院子四周的屋檐下,已經有數名村民睡眼惺忪地在那候著了。
天空透著灰撲撲的亮光,就像整個世界已經發了霉。大風的呼嘯聲比昨夜小了些,可風勢依然不小。飄落的雪花更大、更密,顯示出氣溫還在持續走低。
“二柱,快上來!方隊長有話要問你。”羅上進在樓上沖他喊。那夸張的語氣,是在提醒他小心應付。這也是一早三個人就商量好的,萬一出了差錯,警察的一切盤問盡量推給范二柱來對付。
范二柱打起精神走上樓,見樓道上擠滿了人,村委會的成員全都到了,就只差他一個。方向沉默的站在這群人當中,咬緊著腮幫,那雜亂冒出來的胡茬子,把輪廓分明的臉龐襯得更加剛毅。但眉宇間隱有憂色,是在擔心吳彬彬的安全吧?但愿那小警察已經死硬了,范二柱暗在心中祈禱。
“走,進去說。”方向的語氣平靜,讓人不容易琢磨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范二柱跟著方向進了苗遠大的辦公室。羅上進和苗遠大兩人也跟了進來。
“聽說是你推薦的苗小牛做向導?”方向直接進入正題。
“是啊,咋啦?”范二柱就像進入考場的學生,考卷拿在手中了,臨考前的恐懼反而消失了。
“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呃,說不上很好。他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又窮,所以有時候我沒事了,就請他喝喝酒,所以,關系還算可以吧。到底出啥事了?”
“他死了。可能在生前被動物撕咬過,最后被人把頭割了下來,掛在羅支書家門口,被一大早起來跑步的秦求首先發現的。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去搜救我的同事吳彬彬。聽說你對去山上廟里的路途也很熟悉,是嗎?”
“是的。我是出納嘛,上進和遠大的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廟里住幾天,所以生活用品大部分時候都是我送過去的。是要我帶人去搜救,是吧?”
“不,我帶隊。你做向導。”方向斬釘截鐵地道。
“方哥,方哥……”門外傳來隔著老遠就大聲喊叫的秦楚楚的聲音。
方向這時神經緊繃著,聞聲一個箭步就跨出門去,大聲應道:“怎么了?”
“那個,秦求,剛才又來羅支書家的現場找你,說是他剛才回去發現他家的狗嘴里吐了根人的手指頭出來……”秦楚楚邊跑邊喊,也不顧得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什么?他怎么沒跟你一起過來?”方向劍眉倒掛,心下暗驚。院子周圍等候著的懶懶散散的村民們聽見這話,一下子也都被刺激出了好奇心,七嘴八舌開始議論。
“陶姐聽他說,他家的狗能尋路,應該能找到狗吃手指的地點。所以就跟秦求兩個人先出發去搜救了。讓我來通知你,趕快帶隊伍跟上去。”
“好,我馬上來。”方向回頭對跟出來的苗、羅、范三人道:“不等了,就現在這么多人,出發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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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都有陶慧留下的標記。她把自己的圍巾撕成若干布條,從進山的路口開始,每逢調換行進方向時,就找個枝丫或者較高較密的草叢綁扎一根,暗綠色的圍巾與只剩下黑與白的山區地貌,形成鮮明對比,成了醒目的路標。
方向帶著秦楚楚一道,怕她因過度驚恐、勞累引起病發,所以走得并不匆忙。他相信陶慧既然能招呼都不跟他打,就隨秦求上山,一定是基本確定跟著此人的狗能夠迅速找到吳彬彬的下落。
山上的寺廟,是在與循環兇殺案的案發現場兩對望的另一座大山山腹中。大約走了4公里左右的路程,本已覺得聲音小了些的狂風忽然風聲大噪,到了山的迎風面了。
范二柱暗中琢磨,秦求養的雖然也是土狗,但這人愛訓狗耍,所以這人的狗比別的土狗聰明,聽話,一般不會亂跑。這次他們偷狗,還專門注意過不去惹秦求養的這條狗。那么,這狗怎么會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啃死人?
他一時想不透這里面的關鍵,目前只能拖一時是一時,這樣吳彬彬存活的可能性就能無限減小。他奔上前,對方向道:“這里是繞山河最寬的一段河面。往前面下去走一段,就能上鐵索橋。平時天氣晴朗,站這里就能看見橋索。過了橋,往對面山上再走5、6公里路程,就到廟子里了。”
方向看了看,只見陶慧留下的路標明顯是指向了順著目前所在這座山盤旋爬升的另一條路。為什么會與吳彬彬和苗小牛去廟里的路途不符?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隨陶慧的路標行進。范二柱和苗遠大、羅上進沉默地交換著眼色,不敢再勸,生怕引起懷疑。
隊伍繼續朝山上盤旋行進,沒走多遠,瞧見一人一狗疾速從山上下來。來人身材高大,面上蒙著一張藍色頭巾,只露兩只精光閃射的眼睛,頗能令人感覺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概。
方向感覺這人似曾相識,正在竭力搜刮記憶,就聽秦楚楚在耳邊鬧:“方哥,這就是秦求,他回去換了身厚衣服來的。”
“村長,支書,你們都來了啊!”秦求先和苗、羅二人打了個招呼,又對方向道:“上面懸崖前發現了一具無頭尸身,估計就是幺雞的身子。還有幾頭狗的尸體。陶法醫說要留下來勘查現場,讓我趕來通知方隊長,趕緊帶人去懸崖下邊搜尋你們的同事哩。”
“小吳掉懸崖下去了?”方向感到十分震驚。
“陶法醫說,八成是這樣。”秦求拉下面巾,以使自己說話的聲音盡量能清晰。他露出來的那滿臉令人不忍目睹的傷痕,一下子就把剛才給人映像深刻的男性魅力抵消無蹤。
“楚楚,你去陪著陶慧。”方向別無選擇,只能這樣下命令,“我帶大家去懸崖下搜尋。”
秦楚楚本想跟著去幫忙找吳彬彬,但此時陶慧一個人在山上,卻又不能不顧,只好小跑著去了。方向特意留神了一下,見秦求并未跟隨秦楚楚一起回到懸崖現場,這才帶人順著山壁繞向懸崖下方展開搜救行動。
但這次搜救行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異常迅速。幾乎就在搜救隊伍抵達懸崖下面時,就有村民高聲喊叫:“看,那里是不是個人?”
方向快步沖到前面,晃眼之間已經把地形觀察清楚。這里離上面的懸崖目測高度大約有二、三十米左右,崖下是一片大大小小的亂石堆。貼近崖底處有幾棵歪歪扭扭糾纏生長的樹,不過枝葉枯干,肯定抵消不了上面墜人的沖力。但這里正好是迎風面,暴風把大量松軟的雪刮到此處,被崖壁統統抵擋滯留,在地上與枯干的樹枝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猶如小雪山似的雪堆。這個5、6米高矮的雪堆上面有個破損的大坑,還未被繼續刮來的暴風雪填滿。下面則被纏繞的樹枝和持續落下的雪構筑成了一個雪洞,猶如搭蓋了一間樹枝為梁、積雪是瓦的自然房間。而那里面,有兩床周邊用石頭壓住的厚實的被子,被子下面似乎蓋著有人。
是不是吳彬彬?這是方向做出的第一個判斷。已經有好事的村民自告奮勇沖了過去。方向雖然從來只相信邏輯和科學,卻也在此時忍不住祈禱神靈,保佑那調皮搗蛋卻善良勇敢的小伙子千萬要活下來。可就在這樣緊張的一刻,他腦海中突又跳出了亡妻的面容,一時感觸萬端:死亡真是個不可逆的魔鬼。但為什么,從生往死,卻才只隔著那樣薄薄的一層紙呢!
過去查看的村民興奮地在喊:“是哩,是哩。人還有氣!”方向心頭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終于落下。
吳彬彬還活著。不僅活著,還保持著神志的清醒,只是無法開口說話。略通醫術的秦求粗略察看了他的傷勢后,就告訴方向,趕緊派人把陶慧請過來。陶慧雖然只是法醫,但無論如何,也比他這個赤腳醫生更接近真正的醫生。尤其在外科這個專業方面。
陶慧很快趕了過來,一番連勘查、帶診斷后得出的結論是,吳彬彬從高處墜落,由于大風刮來的大量積雪堆積在樹枝上,減緩了下墜沖力,又不知被誰給拿來兩床厚實的被子抵御風寒,因而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但高處落下所承受的地心引力,卻也讓吳彬彬周身至少有七、八處骨折,傷勢嚴重,必須盡快送醫。
方向顧不得琢磨搭救吳彬彬的人是誰,決定趕緊上山去打電話求援,讓陶慧和秦楚楚想辦法先把吳彬彬運送回村。他還未出發,就聽見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慟哭:“爹,爹啊——!”是羅上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