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外中的意外 三
書名: 最后一次救贖作者名: 高川上本章字數: 3007字更新時間: 2013-01-07 13:03:55
羅上進讓人給方向等人送來了三床被子,還很貼心的送了一瓶高度數白酒。辦公室里還有兩個烤火爐,倒也凍不著人。偵破小組的三人披著被子圍坐在烤火爐旁。
“這下,就像我們大學宿舍里,晚上熄燈后準備講鬼故事的氣氛啊!”秦楚楚頗有感觸。
“是嗎?那我們這也差不多嘛,得替被害死的人找到兇手。”方向隱約覺得緊張或許是令秦楚楚發病一個誘因,故而把憂慮藏了起來,一副輕松的模樣,“陶慧,假如按照你的說法,是有人故意栽贓苗遠大偷窺,那么栽贓者可能是誰?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有這方面的分析了嗎?”
陶慧還沒開口,秦楚楚搶著道:“還用問嗎?既然是兇手引咱們進村來的,當然也是兇手在栽贓苗遠大。陶姐說過,如果那16年前的兇殺案背后有什么隱情,多半就和兇手有關。而兇手在咱們面對的這起案子里,每一個行為都絕對是有意圖的。小吳不是說,那個鄉派出所的老警察說過,當年自衛殺了兇手的七個人中,村長的兒子也姓苗,肯定就是苗遠大。兇手多半就是16年前死了那家人的親戚,來報仇的。”
陶慧頗為贊同,道:“這個可能性很大,而且不僅僅是親戚,至交好友也是可能的。如果真是這樣,一切都不難解釋。所以,方向,我覺得關鍵在于調查16年前那件血案究竟存在什么樣的、可能的疑點。”
方向笑了笑,盡量用令人易于接受的口吻道:“兇手已經成功的令我們相信、16年前的血案背后一定有啥秘密了,不是嗎?那如果,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秘密,這只是兇手要想害人的另一個非常非常巧妙的計劃呢?”
“那你還命令小吳聯系局檔案室調檔案干嗎?”秦楚楚顯然不同意他這個說法。
“我作為專案小組組長,必須考慮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但這不代表我不能對此提出懷疑。”方向正色說道。這番話是在借向秦楚楚說,而讓陶慧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陶慧淡然一笑,反駁道:“你這是過于夸大了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無所不能、無所不用其極的真正的‘陰謀論’,這是只有寫小說的作者才會去設計的情節!我雖然學的是法醫和痕跡專業,一切都講邏輯判斷。但是,我認為對人的行為的邏輯判斷,應該從‘動機’角度來考慮為主,而非拋開人性講‘目的’。”
秦楚楚眨巴眨巴眼皮,笑道:“好了,這下成了‘目的’和‘動機’之爭了。別說,我還真一直分不清動機和目的究竟有啥區別?陶姐,方哥,你們誰給我補補課啊?”
方向和陶慧都默然了片刻。方向先開口道:“簡單來說,‘目的’就是行為人想要達到什么目標,比如,兇手將某人殺害,那么殺害某人就是兇手的‘目的’;‘動機’就是兇手是為劫財、劫色、報復或者什么原因,才會起心去殺某人。咱們面對的這件案子里,兇手殺了曹小榮等三人,從現在咱們掌握的線索來看,基本可以確定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讓咱們走上去翻舊案的偵破路線。所以,我對兇手實現這個既定目的后,他的最終目的產生懷疑,也沒違反‘懷疑可被質疑的一切疑點、找出無法被質疑的唯一真想’這個原則吧?”
秦楚楚搖晃了一下頭,“呃,呃”兩聲,說:“沒聽明白。還是搞不清動機和目的的區別。”
陶慧道:“楚楚,其實這個很容易區分,而且區分這兩者對偵破工作意義重大。你看,咱們就拿兇殺來舉例,兇手的‘目的’就是殺害某人,‘動機’就是兇手為什么會殺害某人。這樣清楚了吧?”
“還是陶姐說的簡單明了,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楚楚調皮的對方向拋了個挑釁般的“媚眼”,笑道:“方哥,我都懂咱姐的意思了。她是強調,咱們面對的這件案子,現階段弄清楚兇手為什么會采取這樣復雜的、操作難度大的手法犯案,比懷疑兇手引咱們進村翻查舊案這個目的背后的真正目的,更有偵查思考的價值!”
“你們知道嗎?我小時候在孤兒院里,有個黑胖的、出了名的壞小子,特別愛搞惡作劇害人,經常被孤兒院的舍監打罵。這個壞小子因此沒有朋友。我去了孤兒院之后,他就把所有的惡作劇對象都換作了我。象是在我的枕頭下面放小蟲嚇我、跟我搶玩具、甚至還燒過我的頭發!特別是有一次,他還打了我,因為我就是不肯和他說話。我那時候每次見到他,都會忍不住嚇得發抖……”陶慧突然訴說起自己的往事,眼望火爐,沉浸其中,“后來沒多久,他就病死了。聽說是心臟衰竭,先天性的。他死了之后,孤兒院的舍監收拾他的床鋪發現,在他床下面藏了一個小小的筆記本,里面畫了很多畫,全是他想象出來的故事:他是一名保護者,而我,就是他想要保護的對象。原來,他是喜歡我!他對我所做的一切惡作劇,無非就是想引起我對他的注意。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了,做壞事的人,未必他的動機也壞。”
方向被他勾起了回憶,記得自己當初畢業分配時,秦沛親自到學校來挑人,向接受預選的二十名學子提了一個問題,“如果你親眼看見一個人把刀子刺入被害人的胸膛,但現場證據卻足以證明不是這個人行兇,你怎么辦?”當時的答案五花八門,有的答直接逮捕了再說,有的答報告領導裁決,有的答可能是現場證據搜集出錯,還有人答如果證據確鑿無疑的證明此人并非兇手,就只能接受這個結果。方向排在最后一個回答問題。在此之前,看得出來秦沛對所列的最后一個答案感到相對滿意。方向答的是:我會先去檢查我的視力和精神狀況是否如常。但無論如何,我都會繼續偵查下去,直到找到唯一的、符合邏輯的真相。
陶慧見他不語,又補充了一句:“要不你按你的思路查,我按我的思路查,及時相互通報工作進展,如何?”
這次臨時會議依然沒有能達成較高的共識。不過好在,陶慧沒有再象前面那樣激烈地反對方向。討論在風平浪靜中結束。
陶慧和秦楚楚依偎著在沙發上略作小睡。方向獨坐窗前,時不時抿上一口羅上進送來的白酒。山里人自釀的糧食酒,很嗆,很辣,但能令他感到舒坦。每一口下去,就像喝下一口良藥,抵消掉一絲絲他內心深藏的痛苦。他望著什么也看不見的窗外,心想,陶慧的性格,似乎并非像她平常表現所顯示的那樣理性。是在某些方面有點偏執嗎?但人家年紀輕輕就是國內知名的法醫專家了,和“偏執”這個詞應該毫不沾邊吧!他忍不住開始琢磨,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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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二柱睡得正香,被院子里三條狼犬瘋狂地吼叫給吵醒。他躺在床上暗罵,這可才給三條狼犬洗干凈身上的血跡、剛躺上床沒睡上多久,就被吵醒。狗不停的叫。他看了看腕表,才早上8點鐘不到,這時候誰會來找他?可狗吵得厲害,隱約聽見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聽聲音像是村委會的一個副主任。這下不能不起床。村委會的成員都把他視為和苗遠大、羅上進兩人從小到大的死黨,平常沒什么事決不會一大早來打擾他的清夢。而且他接著又聽見,還有人在敲鑼。
“啥事啊?一大早的!”范二柱披了件棉大衣走出去,順手撿起一根桿子嚇了嚇那三條狂吠的狼犬,一下子就讓它們安靜下來了。站在院子里敲鑼聲聽得很清楚了,那是村子里緊急情況下召集人的土辦法。村廣播也開始廣播,說是讓村民每戶出一個勞力,趕緊去村委會集合進山開展搜救行動。
“哎,二柱啊,出大事了。主任讓我來通知你趕緊去村委會!”村委會成員不像普通人那樣按照習俗稱呼苗遠大“村長”,而是按照規定稱為“主任”。
“啥大事?你一口氣說完好不好!”范二柱沒給來人好臉色看。
“幺雞……幺雞的腦殼被人一大早掛在支書家大門上。哎!那叫個慘,都認不出人了,要不是他那一口又缺又黑的牙,保準沒人能認出那就是幺雞。”來人邊說邊打著干嘔,顯然一回想起那個畫面就感到非常難受。
“你在說啥?”范二柱又驚又奇,沒有睡足覺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哎呀,你磨蹭個啥!幺雞,被人把腦袋割了,掛在支書家大門上哩。你趕緊穿好衣服,那方隊長指名點姓要你去村委會。搞快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