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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怕死的老黃

不同于帝國只能在夜華降世之后,才能破解翻譯那本用簡體字寫的《天工開物》。

百越這邊早就用了好幾年的時間,用來研究沉淀這些技術。

盡管擊錘回轉式這種先進零件還是造不出,但越人通過彎道超車的方法實現了突火槍的連發。

百根鐵管同時粘合在一起,后面用人力轉動搖把,通過齒輪運轉帶給底火激發力,從而實現百把突火槍同時開火。

蛇乃是閩越人的精神圖騰,故而這種繼大炮之后又一面世的“神兵”。

名為蛇首戰車。

無數子窠碎片從水平直線鋪天蓋地打來,將王城前面空曠平地形成一道猶如死神鐮刀組成的收割線。

沖鋒秦卒即使手持重盾也僅僅只能擋上數秒,就被持續輸出的火力撕成碎片。

從王城內足足駛出五輛戰車來,對準秦軍們肆意噴吐著火舌。

老黃不愧是能存活到現在的老卒,眼見情況不妙立刻瞅準一個犄角旮旯地竄了過去,就地趴下。

還把盾牌蓋在自己身上,以求敵方不會注意到他這個無名小卒。

臉貼手,手貼地,聞著泥土腥味聽著耳邊呼嘯,老黃心靜如水。

他一點也不怕死,但這并不意味著就不想活了。

他知道像他這種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為大秦帝國征戰的某一天,在路邊、在山溝,無論在哪都可以。

化作幽幽白骨,無人問津。

他不是秦人,或者說不是老秦人,原本是齊國百姓,一次顛沛流離中來到秦國,定居了下來。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么。

直到那年秦國開始擴招軍隊,他被強行應召入伍。

沒有抱怨也沒算不上開心,他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進來了,成為了一名秦國士卒。

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隨秦軍南征北戰,也漸漸知道了有一幫被稱為天選麒麟兒的特殊人才存在。

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他們發明的。

且他還記得,原來他們是沒有軍餉的,是那幫麒麟們據理力爭,硬生生從貪婪的尉官那里要回來的。

每人一天一個銅板。

太少了是不是?但以往不僅是秦國,其它六國征召士卒都是不給軍餉的,就連行軍打仗所需的干糧衣物兵器等,都要士卒們自己準備。

那幫麒麟們說這樣是不對的,士卒為國家而戰,為國家而死,豈能還要讓他們自掏腰包?

于是那時還尚未稱帝的秦王嬴政,在先臣商鞅的變法后面又加上一條。

凡是被征召入伍的士卒,每人每天都可獲得一個銅板。

看似很少,但要是在時間的加持之下呢?

一天一枚,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枚,他打了九年仗,總共攢了三千多枚銅錢。

這個時候一枚銅錢的購買力對于普通百姓來講可是相當高了,一枚錢可以買兩斗粟米,換算到現代就是二十五斤。

而一個普通人平均每天的飯量最多也不過三斤。

這還是只吃兩頓的情況下,而那時秦軍律法也新增了一條,就是不忙于奔波行軍時,每人每天可以吃三頓飯。

這在當時被很多人認為是失禮行為。

因為自古以來大家伙吃的都是兩頓飯,早上一頓晚上一頓,從來就沒人想過中午還需吃飯。

與那些文人相反的是,軍旅中對此是十分歡迎且歡呼躍雀的。

管他什么禮不禮的,能多吃點軍糧誰不樂意?

那幫麒麟考慮起事情來,是真的在為百姓們著想,聽說有次有人還向秦王面諫,說是應該定下統一價格,從老百姓手里收購糧食。

而不是按照以往的法子剝削稅收。

此等大膽直言被貴族們都視為大逆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給了老百姓土地耕種,收他點糧怎么了?

其中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關乎,于是嬴政十分不悅地斥責了那名麒麟。

這事傳到軍營里,傳到很多窮苦人家出身的耳中,反應就不一樣了。

大伙紛紛都夸那位麒麟是好樣的。

可也只敢夸夸而已,誰也不會貿然出頭公然表示支持律法改革。

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老黃和那幫麒麟的接觸也不過寥寥幾次,再后來仗打完了,多數人選擇帶著軍功返回家鄉享受清福去了。

他則選擇留了下來。

一是因為他沒有家,二是因為他是個懶漢。

軍中待遇足夠他在吃飽肚子的情況下,還有閑錢買些酒肉享受享受。

脫去軍籍他能干什么呢?

讓他和別的農戶一樣,起早貪黑扛把鋤頭下地去?

他可干不了,軍中將領也知道他是個老卒,就破例留下了這么個嚴重超齡的老卒。

老黃也很爭氣,除了日常訓練還有活兒什么的都盡心盡力去完成,一有什么事情他都會第一個上。

漸漸地隨著年齡增長,他在軍中地位也慢慢地提高了。

所有人都知道有這么個傳奇老卒,打了一輩子仗都沒怎么受傷,從來不要求按軍功升官,只求多給他點軍餉。

沒人知道他的錢都花到哪里去了,就算頓頓好酒好肉也吃不了那么多。

老黃趁著耳邊呼嘯聲減弱的間隙,悄悄抬起頭來,頂著盾牌開始觀察對面。

他見到那些戰車旁邊,有好多黑衣人在忙碌著更換槍管,填充火藥子窠。

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的,至少現在百越還造不出來。

老黃悄悄后爬,用腳踹著身后同袍的腦袋,想叫他起來隨他一道沖鋒。

可踢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反應。

轉身看去,那個年僅不過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已經涼透了。

不知是被正面擊中還是流彈反射彈死的,二虎永遠閉上了雙眼,稚嫩臉頰上掛滿了鮮血。

老黃默默看了一會,就不再管了。

同袍的生死離別他早已見過太多太多,尤其是新卒,能在第一場仗活下來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就這么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向前爬著,眼睛死死盯著那幫黑衣人。

但凡對方有向這邊看來,他都會立馬低頭裝死。

秦軍第一波沖鋒,全滅。

后面大部隊明顯是被這種新式兵器給震懾住了,短時間內戰場上寂靜的很,雙方又開始沉默地對峙著。

老黃很有耐心,一點一點挪動身子,盡可能拉近距離。

他想在這死人堆中爬到最前面,然后給敵人來一個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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