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并沒有對嚴世蕃這話表現(xiàn)出任何的意外,表情仍是那般平靜,意思顯然已經(jīng)是十分明顯。
嚴世蕃眼神一動,沉吟了片刻后,最后還是微微搖了搖頭:“臣不知。”
“雖臣想幫殿下查明此事。”
“但殿下也明白,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可明面上探查,所以臣只敢暗中探索。”
嚴世藩的略帶一絲無奈。
他確實不敢把此事挑到明面上來查。
殘害皇族就是大罪,更何況是謀害皇太子?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他只是猜測,拿不出任何證據(jù),若是將此事挑明,最后仍是如此,那恐怕整個嚴家都會受到牽連。
哪怕就是今天與朱載壡挑明此事,他都是沉思之后才做出的決定。
聞言,朱載壡也是微微點了點頭,并沒有任何意外。
甭說是嚴世藩。
就算是他都不敢直接把此事挑明。
讓幕后之人警惕先且不說,若是自己把此事挑明,自己那便宜老爹嘉靖估計都會觸怒自己。
他可不僅僅只是權(quán)謀帶師,修仙魔怔人這兩個稱號。
他可是十分好面子的!
通過給自己封的那些封號,還有動不動就暗示百官給自己上賀表夸自己就能看的出來。
朱載壡可以去查這件事,也不怕被朱厚熜發(fā)現(xiàn)。
但是這一定是要保證大家心照不宣。
不然的話,那這太子之位,恐怕就真的和自己無緣了!
自己現(xiàn)在可是嘉靖還活著的長子,若是沒了這太子位,以后的自己活不了!
想到這,朱載壡不由得也是沉默了下來。
各種細節(jié)在這一瞬間快速的在他腦海中又過了一遍。
片刻之后,他才再次開口道:“東樓,待會兒我欲去太醫(yī)院一趟,你可愿隨行?”
朱載壡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嚴世藩。
這是他早已想好了的。
前身明明是中毒,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竟然篤定他病重難醫(yī),無論如何他都要去調(diào)查一下。
至于為何要帶著嚴世蕃,這是他剛剛才生出的想法。
朱載壡打算給嚴世藩一個為自己所用的機會。
他不打算去找那些認死理的讀書人,這種事找他們沒用,除非自己有實質(zhì)性的整局。
聞言,嚴世蕃的表情頓時就是一怔。
他聽出了朱載壡此話的意思。
這是朱載壡給他的機會。
查這個案子,便是他嚴世藩,嚴家的投名狀!
他沉吟了片刻,各種利害都迅速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旋即他便直接站了起來,十分認真的朝著朱載壡拱了拱手:
“臣愿隨殿下前往。”
嚴世蕃并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
朝堂詭譎,若想什么都萬無一失是不可能的。
現(xiàn)在整個嚴家雖然得勢,但嚴世蕃明白將來若無青天相助整個嚴家定會轟然倒塌。
嚴嵩已經(jīng)抱住了現(xiàn)在的青天。
他需要抱將來的。
這是嚴世藩早就已經(jīng)想好的事了!
聞言,朱載壡并沒有多說,他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看著桌上放著的另一碗白粥,伸手將那碗白粥推到了嚴世藩的面前,淡淡的道了句:“吃吧。”
“謝殿下!”嚴世藩再次對朱載壡行了一禮。
旋即便再次坐下端起了那碗白粥,一口口的吃了起來。
他沒有半點嫌棄,反倒是十分激動,甚至端碗的手都在隱隱的顫抖。
朱載壡默默地看著他,并沒有多說。
他想起了前世在地球上看到的一句話,當(dāng)時他還不太明白,但是現(xiàn)在好像明白了一些。
“對于上位者來說,主要看的并不是于大義如何,而是對自身忠不忠心,好不好用。”
這嚴世藩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顯然是好用的!......
......
一陣沉默,嚴世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下來的過程并沒有再說什么話。
而朱載壡也是如此。
片刻之后,隨著兩人吃過飯后,朱載壡直接便起身帶著嚴世蕃緩緩走了出去。
陣陣寒風(fēng)拂過,讓兩天未曾出過寢宮的朱載壡不由得就停下了腳步,瞇著眼睛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紫禁城。
寬闊的廣場上,一個接著一個的持刀護衛(wèi)。
朱紅色的宮墻還有那一根根粗厚的頂梁柱撐起了一座座宮闕。
宮墻很高,朱載壡并不能看的完全,能看仔細的便只有不遠處那散著青煙的巨鼎,以及那幾個道士。
“殿下。”身后跟著的嚴世藩再次恢復(fù)成了舔狗形態(tài),立刻便想給自己御寒的袍子脫下來。
但是朱載壡卻直接搖了搖頭,淡淡的道了句:“不用。”
雖然已是三月底,但因北京位處北方,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甚至朱載壡都感覺要比前世他去北京時要冷上一些。
朱載壡記得前世曾看過一個關(guān)于明后期的視頻,視頻上說明朝滅亡的部分原因是因為處于小冰河世紀。
天災(zāi)人禍不斷,各地流民遍地。
朱載壡記得當(dāng)時的他對此還有些不相信,以為只是營銷號亂吹。
但是現(xiàn)在他信了,通過前身的記憶他知道的天災(zāi)都不在少數(shù),而且前身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不過朱載壡相信大明要迎來新生。
他也是如此。
“只希望別中道崩殂吧。”朱載壡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句。
等到身體漸漸適應(yīng)了溫度,寒意漸退,他這才再次向前走去。
但讓朱載壡沒料到的是,還未等他走幾步,那幾個一直守在門前念經(jīng)的紅袍道士立刻就攔在了他身前。
“殿下,陛下特令您需受道經(jīng)洗禮七七四十九天。”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就連禮都沒行一個。
聞言,朱載壡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不過還未等他開口,站在他身后的嚴世藩便直接走了上來:“大膽,你這是要阻殿下出宮嗎!”
雖然這些個道士在宮中深受嘉靖寵愛,不過作為嚴嵩的兒子,嚴世蕃雖然不會輕易得罪他們。
但要說是怕,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嚴世藩的語氣很冷,但那老道士卻是絲毫不慌,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再次重復(fù)了一句:
“陛下口諭,令殿下需受道經(jīng)洗禮七七四十九天。”
聞言,嚴世蕃的表情頓時一僵。
他冷冷的看著面前的老道士,剛欲開口,但朱載壡卻直接攔住了他,走到那老道士身前,淡然說道:
“我且問你,父皇可是不讓我出宮?”
似乎是沒想到朱載壡會這樣問,那老道士頓時就是一愣,沉吟了一下才道:“陛下是讓殿下受道經(jīng)洗禮,自然..”
“那便不是禁足!”
朱載壡不等他說完,直接便打斷了他,眼神也在這一刻變得凌厲了起來:“既然如此,爾等竟然敢阻我出宮?”
還敢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
我怎么說都是朱家人,會怕你個道士?
是不是讓我那便宜老爹給你們慣出性子來了?
朱載壡的臉上涌出了怒意。
雖然他此時的臉色還是有些發(fā)白。
但哪怕就是這樣,那老道士的表情也是立刻一變。
似乎是沒想到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太子會和他這樣說話,但他還是反應(yīng)極快,并沒有選舉則和朱載壡硬碰硬。
而是直接低下了頭,解釋道:
“殿下,貧道絕對沒有這般心思,我等只是遵陛下旨意!”
老道士雖看似在解釋,但語氣卻仍是不卑不亢。
畢竟他們平日里面見的可是朱厚熜,又怎么可能被朱載壡兩句話完全拿住。
但讓他沒料到的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原本還臉帶怒意的朱載壡卻是突然一笑。
“好一個遵父皇之意!”
“既然如此,我現(xiàn)在要外出,你便跟在我后面誦經(jīng)吧。”
說著,朱載壡指了指紅袍道士身后的小道士們:“讓他們留這,東宮還需人請邪祟,就你跟著我便行。”
話音剛落。
那紅袍老道士的表情頓時就是一變。
而嚴世番的臉上也在這一刻直接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眾所周知,紅袍道士地位超凡,平日里都只是陪朱厚熜論道。
可現(xiàn)在朱載壡竟然讓他跟在身后一路論道!
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誦經(jīng)的聲音在這一刻瞬間便停了下來,一眾小道士都在愣愣的看著朱載壡,有些難以置信。
但朱載壡卻根本不在乎這些,還不等老道士回答,他的表情就是再次一變,看著那老道士嘆了口氣道:
“我身為皇子,需聽經(jīng)凝神,只有道長這般修為的人跟隨,我才能去的安心啊。”
“道長既忠于父皇,應(yīng)不忍拒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