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
劉備抓著關羽的胳膊,將舟師全部交給后者的同時,仿佛有著無數話想說,但最終卻只剩下了一句。
“交給你了。”
“絕不負大哥重托!”
關羽的話同樣也很少,甚至說完這句話之后,就已經開始登船。
不久之后,舟師開始緩緩行進。
…
歷史,確實發生了改變。
別的不說,最起碼徐庶的母親上船了。
這就是好的。
但,又沒完全變。
“我還沒上船呢!”
躺在趙云的懷里,劉禪向著正在駛離的舟船伸出了小手,雖然這么做并不會改變什么,但他仍然不愿放棄,還在做著最后的努力。
就在此時。
船,停了。
這是奇跡發生了嗎……
劉禪心中一陣激動,正要讓趙云帶著自己上船。
但下一刻,他轉頭的動作便是一僵。
臥槽?!
她怎么下來了?
看著徐庶的母親從船上走了下來,劉禪原本有些松動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僵硬了。
“元直,這是……”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劉備,在徐庶安排母親,重新回到身邊之后,忍不住開口詢問了。
“家母身體不適,自上船以后便……”
徐庶稍作解釋后,嘆了口氣,臉上隱有擔憂之色。
“可找了醫工?”
劉備想也沒想,第一時間就問出了這句話。
“找過了,并無大礙,多謝主公掛懷。”徐庶搖了搖頭。
“那就好。”
劉備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元直不必擔心,曹賊此人一貫多疑,進了襄陽之后,必先掌管荊北軍事,安排雜事。”
“等他將諸事安排妥當,我等早已進了江陵。”
“不會出事的。”
“……”
悄悄打量了一眼劉備仍然平靜的臉色,劉禪莫名覺得,后者此時就像那戲臺上的將軍。
背后插滿了旗幟。
“這么一來,歷史就又回到了原本的軌跡啊……”
感慨一番過后,他看向劉備以及對方身邊的諸葛亮等人,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改變歷史,就這么難嗎?”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為什么明明已經改變了歷史,但到了最后時刻,一切又是回到了原點。
難道,歷史真的自帶修正力?
他不由想到了這個,心底當即多了幾分惴惴。
“備與諸位同行,父老可安心矣!”
劉備自信滿滿地發出了最后的動員,就當先一人走向了隊伍的最前面。
攜民渡江,就此開始。
……
“出兵!”
與此同時,曹操也在誓師之后,揮劍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即便王粲已經帶著符節前來投降,他也沒有對先前的安排作出太大的改變,依舊令趙儼率一路大軍前往攻克章陵,自己則是帶領大軍前往襄陽接受投降。
大軍出征數日之后,漢水已是遙遙在望。
“報!”
“都督護軍順利接收章陵,派小人前來詢問,下一步要怎么做?”
“報!”
“都督……”
“荊州,入我手也!”
曹操正在營中吃飯,得知幾路信使送來的消息,又看了幾封趙儼的親筆書信之后,大笑著開口道。
“來人!”
“告訴趙儼,章陵者,蔡陽、白水鄉最重……讓他安排軍隊駐扎于此,隨時做好策應大軍的準備。”
“去吧。”
將幾封親筆書信分別交給幾路信使之后,曹操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凝視著漢水之側的樊城,喃喃道。
“玄德公,不知你此時可還在城中?”
雖然心里很清楚,劉備這人滑不留手,這個時候大概率已經跑了,但他心里仍然忍不住有些期待。
當然,他的這份期待,除了是對劉備的殺意之外,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一個人。
關羽。
這個人曹操可太喜歡了,如果有對方在側,也許他睡覺的時候都能安穩一些。
“偏偏如此忠義之輩,竟是一心追隨那織席販履的小兒,當真恨煞我也!”
曹操向下狠狠揮了揮拳頭,發泄了一番心中的不爽之后,轉身道:“來人。”
“告訴劉琮,若真心投降,就該率荊州官吏于漢水北岸等我。”
“不如此,何以言誠?”
丞相還是清醒的啊。
跟在身側的程昱等人聽他這么說之后,不由在暗中深深地松了口氣。
雖然眼下的事實已經證明,荊州群臣確實是真心投降,但即便如此,對方也并非沒有擊敗他們的機會。
在他們渡過漢水的時候,半渡而擊。
真要如此,他們必將招致大敗。
幸好,曹操也就只是嘴上說著相信,真到了事頭上,仍然保持了警惕心。
如此一來,即便劉琮有埋伏的想法,也不可能成功。
與此同時,劉琮等人如果真的來漢水北岸迎接……
那自然就是真的投降了。
畢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們不愿投降,也只能投降。
除非…他們想死。
……
另外一邊。
攜民渡江的隊伍當中。
“許縣、樊城,還有軍隊……全都消失了!”
一輛馬車當中,被甘夫人抱在懷里的劉禪心念一動,視野開始拔高,看著如今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的戰略面板,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說在離開樊城的時候就早有預料,戰略面板可能會消失,但真到了一切都消失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有些不爽。
不過,這種不爽卻只有一點。
因為在城池和軍隊消失之后,戰略面板很快展現出了另外的功能。
“縮小。”
隨著劉禪在心中低聲念叨,他的視野當即緩慢下墜。
幾個眨眼的時間過后,視野當中的白霧漸漸消失,一支密密麻麻,宛如螞蟻群集一樣渺小的隊伍,就此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
“俯視視角嗎?”
打量著無比清晰的行進隊伍,即便知道此時天空當中根本不會存在什么,卻還是忍不住透過馬車的窗口向外仰望。
“如果可以隨時保持這種視角的話,也許……我可以完成一個壯舉。”
“前排第二伍中間的那個槍兵,往前三米。”
一邊‘看’著地上往南行進的隊伍,一邊透過馬車窗口仰望天空,劉禪不由在心中暢想,如果自己真的下達這一命令之后,將會給士兵帶去多大的震撼。
某種意義上來說,劉禪自己此時就是衛星。
因此之故,他的這種指揮自然跟某人的指揮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完全行之有效的。
而他如果能把這么離譜的命令,都變成行之有效的指揮……
士卒們獲勝之后,該是個什么想法?
只是想想,劉禪的血液都仿佛沸騰了起來。
“可惜的是,我必須出城之后,才能解鎖這一視角,不然的話,決勝千里之外這句話,也就真的不是說說而已了。”
他先前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嘗試過想要縮小視角,但不論再怎么努力,最后都沒有成功。
直到出城之后,方才開啟這種俯視視角。
從這一點來說,如果劉禪想要利用這一功能做點什么的話,最起碼也都要在十年之后了。
畢竟現在的他才一歲,再怎么都不可能出城作戰,自然也就不可能解鎖這般俯視視角了。
“阿斗今日可曾哭過?”
劉備打開馬車簾布,看著乖乖躺在甘夫人懷里的劉禪,溫和一笑。
“沒有。”
甘薇搖了搖頭,本來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突然心中一動,又道:
“說來也真是奇怪,自離開樊城之后,阿斗就不再哭了……”
“夫君你說,阿斗之前那么哭,是不是因為感覺到了曹軍將至?”
“不可亂說!”
“天下豈有那等事?”
劉備隨口就否定了甘薇的想法。
說是這么說,但他心里未嘗沒有這種想法,只是不太愿意承認罷了。
畢竟這等奇事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雖然是天大的好事,但……
萬一劉禪并沒有這么神奇呢?
到那時,天下人恐怕都會覺得是他劉備在亂造祥瑞,因而直接唾棄他也都不是不可能。
因為祥瑞這東西雖然可以造,而且大部分人也都會造,但在造祥瑞的時候,卻也有一定的規則。
其中最大的一條規則就是。
這個祥瑞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人一眼拆穿。
否則造祥瑞的人,瞬間就會失信于天下。
再也沒有人會相信他的一切所作所為。
劉備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即便內心隱隱覺得兒子有些非同凡響,卻也不會直接承認。
“哇!”
正在此時。
自離開樊城之后就一直乖巧的劉禪,忽然又一次嚎出了聲。
由于先前的想法還殘留在心間,劉備在聽到劉禪嚎哭的同時,幾乎瞬間就感覺脊背開始隱隱發寒。
一種別樣的感覺,更是在剎那間就從他的腳后跟一路躥到了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