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大路不走，干嘛非要鉆小樹林？”
“最近盜匪猖獗，走小路雖然費事，但勝在安全。”
方墨斜睨了眼灰頭土臉的暖兒，撣了撣肩頭塵土。
感受著腳底堅實光滑的青石板路面，周圍熙攘人聲盡收耳中，伸手撫摸清涼順滑的衣服布料，方墨深吸了口氣。
如果真的可以安心做一個富家公子哥兒，誰他媽還練武！
食氣鬼的事情還沒有眉目，他連對手是誰都還不確定。
這種精神一直緊繃的感覺，實在遜爆了！
“先去趟坊市，買些其他藥材。”
他打算先專心打熬氣血，鍛煉體魄，以他目前的身體素質，一株朱參輔以其他瑣碎藥材，可以用上很多天。
至于為何要買？
藥浴所需要的藥材，是一個不小的體量，一天兩天看不出什么，可時間一長，任誰都要起疑。
方墨現在就像一只，身處密林的小白兔，黑暗中隨時都有可能竄出一條毒蛇，狠狠咬上他一口！
在有足夠實力傍身之前，他并不打算暴露太多自身情況。
“君子藏劍于身，伺機而動。”
……
清河郡的坊市臨近農田，是一片大大的棚戶區，被分割成大大小小數十個區域，商鋪林立，人頭攢動，魚龍混雜。
“聽說了沒？郡里府衙的車隊，前幾天被山匪給劫了！”
“胡說，府衙車隊可是有遠峰鏢局護送，哪那么好劫的？”
某個藥材鋪子前，方墨緩緩放下手中藥材，留心起周遭交談。
“遠峰鏢局？說出來怕你不信……”
那人不自覺壓低了聲音：
“我聽別人說，遠峰鏢局護送一批貨物，半路遭遇山匪攔截，一個都沒回來！”
“怎么可能？那位鏢老大可是入品的武者。”
“再過幾天，府衙就要派人接管鏢局了，我媳婦認識府衙的衙役，消息保真！”
……
遠峰鏢局遭了山匪，全軍覆沒了？
方墨打量著面前藥材，心思卻飄向它處。
遠峰鏢局是清河郡唯一的鏢局，攏共養著幾十號鏢師，平日護送一些重要貨物，方府也曾雇傭過他們。
但與其來往最緊密的，卻是清河郡的府衙機構。
畢竟做這類運輸生意，需要府衙的官印開路。
更何況手下還養著這么多精猛鏢師，若沒有官面的關系，根本無法運轉。
“又是‘水鬼’，又是山匪，清河郡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方墨全無認真挑選的心思，只想盡早買完，盡快回府。
剛想掏錢結賬，卻忽的感覺腰間被人蹭了一下。
“抱歉抱歉……”
那人身材瘦小，先是對著方墨連連低頭致歉，旋即立刻閃入人群，眨眼沒了蹤影。
方墨蹙眉，摸了摸腰間，面色倏然一變。
目光鎖定那人最后消失的位置，快步追了上去。
干果攤子前，暖兒抹了把嘴，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四周望了望，小丫頭立馬茫然起來。
“公子呢？我把公子弄丟了！？”
……
……
狹窄偏僻的巷道，兩側高墻供立，陽光擦著墻沿，斜斜的撒在一瘦弱男子的頭上。
男子蹲在某處角落，瞇著眼睛注視了下周遭，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那錠紋銀，難以按耐內心激動。
“足足一兩！沒想到坊市區也能遇見肥羊！”
認認真真的收起銀子，男子起身，快步離開此地。
無人巷道恢復寂靜，直到又一人影闖入這里。
那人從另一側墻背后走出，一襲素白錦袍，五官清秀，身材頎長，翩然公子。
“這個方向……鏢師居然也淪落為竊賊了嗎？”
方墨目光幽幽望向男子離開方向，頓足片刻，隨即邁步跟上。
……
……
清河郡，遠峰鏢局。
寬敞的議事廳內，坐著兩個男人，各個身材精壯，裸露的皮膚肌肉虬結，充滿爆發性的力量，顯然都是練家子。
此刻，兩個精猛漢子皆愁眉不展，似乎正商議著什么。
“你們說，老大和那幾十號兄弟……真的全死了？”
一光頭漢子問道：
“可……小六不是說，他沒見到任何尸體，與打斗痕跡嗎？”
“整個邙山古道那么大，真要較真的話，幾天幾夜都走不完，找不到尸體不很正常？”
一絡腮胡漢子冷哼：
“今晚我再多搶幾人，攢夠銀子，我們就離開這里。”
說話間，外面傳來腳步聲。
“小六回來了。”
獨眼漢子站起身來，剛想出聲招呼，卻忽的被絡腮胡摁住。
后者雙眼瞇起，語氣陰沉：
“還帶了個尾巴回來，把刀帶上。”
方墨此刻已是來到鏢局門口，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進去。
佛門掌印在手，再加上氣血養練有成。
如今的他，也算稍稍有了幾分底氣。
甫一進入，卻是恰巧與二人打了個照面。
見來人是個瘦弱公子哥，兩名漢子倒是放下了些警惕，多了些從容。
方墨平日極少出行，尋常人物根本不識他這個侯府三公子的身份。
他秉承先禮后兵的原則：
“我為方府中人，不想被府衙捉拿下獄，便將東西歸還于我。”
這話，是沖著那個瘦弱男子說的。
“什么方府圓府，都是狗屁，殺了你，有誰會知道！”
絡腮胡漢子心一橫，眼一狠，揮舞著掌中鋼刀便呼嘯著朝方墨砍去！
他本就是匪徒出身，殺人之事早就輕車熟路，更別提他本就打算離開清河郡，臨走前殺一個人也不算什么！
刀勢極快，方墨不敢大意。
身子微微后偏，腳下動作同樣迅捷，險之又險的避開這迅猛一刀。
然而舊力未泄，新力又生！對方那刀仿若跗骨之蛆般，緊緊糾纏著方墨，仿佛一張大網。
方墨未入武道，更不通什么武學，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
只有剛剛通過觀衍得來的佛門掌印。
好在佛門掌印所注重的，并不僅僅是攻擊，還有速度！
得益于此，那兇戾刀光每每沖他砍來，都能險之又險的將其避開。
像是一條滑溜溜的泥鰍。
“真他娘能躲！”
突然，那獨眼漢子怒喝一聲，鋼刀狠狠揮落，空氣嗡鳴震蕩。
這一刀又快又狠，明顯動了真力，是要將方墨就地斬殺在這一刀下！
刀光越發刺眼，感受著呼嘯襲來的勁風。
方墨心思電轉，看準空當，掌心驟然發力，朝著那把刀的刀柄猛地打出一掌！
刀芒在劈開自己頭顱的一剎，突然偏離軌跡！
刀刃擦著頭皮遠遠拋飛出去，“哐嘡”一聲砸在地上。
“什么！？”
獨眼漢子表情猙獰扭曲，卻并非震驚，而是痛的！
此刻，方墨的手掌正印在他的胸口，八臂羅漢掌印透過他的皮膚，狠狠重創了五臟六腑，摧毀了他的生機。
八臂如影，力有內勁！
講究的便是速度，以及力量的完美配合。
獨眼漢子“噗通”一聲跌倒在地，口中“咕嚕咕嚕”吐著血，混雜著內臟碎片。
“殺我兄弟！”
絡腮胡漢子紅了眼，鋼刀不要命的揮舞過來。
方墨不躲不避，掌印居然直接迎上對方的刀芒！
“肉掌接鋼刀！你找死！”
絡腮胡漢子臉色猙獰，此刻他一心要砍死這小子，全身所有氣力，盡皆灌輸入刀中。
眼看二者即將相交，方墨的手掌卻悄然翻轉了下，順繞過迎面而來的刀身，從腋下扣住了對方肩窩！
砰！
氣力相互碰撞，方墨掌心用力，狠狠向上一撐！
另一只手順勢反頂對方手肘！
絡腮胡手臂驟然痙攣了下，繼而無法發力，緊握的鋼刀脫手而出！
速度之快，眨眼之間！
“怎么可能！？”
變化之快，絡腮胡根本來不及反應。
霎時間，胸腹處傳來一陣絞痛，旋即一股腥臭碎肉涌上喉頭，隨著生機一齊流逝。
“你……什么仇怨，為何登門逞兇！”
絡腮胡聲音含糊不清，憋出一句話來。
噗通一聲，肌肉虬結的高大身軀軟軟倒地，仰倒血泊當中。
“……”
初次殺人，方墨目光平靜的掃了眼滿地碎肉，瞇了瞇眼，將手攏進了袖子。
“哐嘡！”
一聲雜物倒塌的聲響，方墨打眼看去，卻見那瘦弱男子早已嚇得不成樣子，面白如紙，大腿內側潮濕一片。
方墨看向他，皺了皺眉：
“一兩銀子，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