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許靜泊側了側身子:
“兩天前,附近的南一城起了場大火,死了不少人,城里近半數的建筑都被焚毀,其中包括許多佛堂寺廟。”
方墨愕然,他的消息渠道,一般都是來自暖兒,如今小丫頭不在身邊,類似這種新聞,也沒人會主動與他提起。
如許靜泊所說,城里突然多出的這些僧人,其實是來逃難的。
“僧人大批涌入城里,府衙那邊沒有表示?”
方墨隨口問了句,卻見許靜泊飲了口酒,嗤笑一聲:
“誰讓咱們大離推崇佛門,城里這些大大小小的佛寺,不都是府衙他們出錢修繕的嗎?
“寧可給泥塑木雕貼金衣,也不為破碗爛筐勻斗米,這群所謂文臣,無非是一些中飽私囊的帝國蛀蟲。”
方墨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緩緩搖晃著杯中酒水。
燕北王鎮守邊疆,面對著邊境國家的虎視眈眈,十年如一日,不曾退后半分。
為的,是國家康定,百姓安平;而不是為給那些尸位素餐之輩遮風擋雨。
許靜泊是燕北王嫡長子、燕王府世子,有此怨言,合情合理。
似突然反應過來,方墨一飲而盡,看向對方
“難不成,城外又發生什么了什么事?”
許靜泊喟嘆一聲:
“白家莊昨夜也失火了,許多村民不見蹤影……你說奇不奇怪?才下過大雪,這火是怎么燃起來的?”
白家莊……這不是北邙那一地帶的莊子嗎?
方墨瞳孔微縮。
鏢局車隊,便是在北邙出的事。
是巧合嗎?
看來,真要去北邙查探一番了,遠峰鏢局的那頁賬目,大概率還留在那里。
當然,在那之前要盡快提升實力。
貿然前往,怕是會遭遇不可預料的危險。
閑聊了片刻,約定了前往賭坊的時間,二人便各自分開。
回了方府,方墨又去校場與柳教習練刀,時至傍晚,才返回休息。
還未走到臥房門前,便見到大丫鬟冉冉遠遠站在那里。
懷著疑惑走上前去,前者見三公子回來了,趕忙迎了上去,淺笑見禮。
方墨習武一事,在府上早已傳開——他也沒有隱藏的打算。
既然可以習武,便代表著隱疾痊愈。
如今府上家丁下人們看他的眼神,也隱隱有了變化——開始真正將他當做一名少爺對待。
方墨對此不以為意,他將目光投向冉冉——二姐方凝秋的貼身侍女。
后者揮手喚出一人。
來人穿著淺綠襖衣,皮膚很白,容貌在方府眾多侍女中,算是中等。
通過冉冉的介紹,方墨了然——原來此人,便是他的新貼身侍女,來接替暖兒位置的。
名字,叫做琴琴。
“三公子,二小姐說,明日早晨想邀請您一起,參拜慈云寺。”
冉冉低聲說道。
方墨愣了一下,這還真是巧了。
才想著去一趟慈云寺,二姐便發來邀請。
只是慈云寺有著內、外殿之分,一般人只能進入外殿,若是想入內殿,則必須有人引薦。
即使方家在清河郡地位顯赫,卻也沒有這個面子。
“我知道了,明日會前去赴約。”
方墨揮了揮手,大丫鬟冉冉躬身退了出去。
進了臥房,侍女琴琴緊隨其后,方墨稍稍打量了幾眼,隨意問了幾句對方情況。
琴琴回答的倒是條理分明,沒什么遺漏,顯然早有腹稿。
這丫頭就是老秦女兒?一點也不像……
方墨目光帶著侵略性。
被盯的有些心虛,琴琴手指摳著裙角,目光望向腳背。
來之前,那位徐公子特意吩咐過她,該怎么做——嚴密監視這位三公子的行蹤,外出務必跟隨,定時匯報近況。
甚至,若是情況允許,可以伺機將他殺害!
最后,還許諾她每月二十兩為報酬——這可是她平常收入的十倍!
琴琴微微抬頭,偷瞄了眼方墨。
聽徐公子說,這位三公子脾氣溫和,待人友善,是個好相處的人。
我的這份差事,應該并不算難。
想到此處,琴琴心頭微振,剛一抬頭,卻發現方墨已不見了蹤影。
疑惑之際,房門外響起方墨聲音:
“去準備木桶,本公子要沐浴。”
琴琴不敢怠慢,立即擼起袖子,忙碌去了。
半刻鐘后,木桶置于房間中央,熱氣氤氳著升起,空氣溫熱濕潤。
侍女琴琴侍立一側,擦著額頭,微微氣喘。
“公子,有事請喚奴婢。”
說完,便打算退走。
方墨走到木桶前,聲音低沉:
“難不成,要本公子親自褪衣?”
聞言,琴琴臉色瞬間僵硬了下,旋即恢復如常,垂首上前,替方墨緩緩褪去外衣,露出一副勻稱健美的肩背。
甫一入水,將掌心藥包置入木桶底部,方墨斜睨了眼臉色通紅的琴琴,懶散道:
“愣著作甚?你是要本公子睡冷床不成?”
琴琴羞憤難當,卻又不敢發作,牙齒緊緊咬著。
方墨冷冷道:
“你是貼身侍女,哪怕現在我要你脫光了和我一起洗,你都得乖乖聽話,否則要你做什么?”
“是……”
琴琴聲如蚊吟,捏著裙角,將自己裹進了被子里。
這個登徒浪蕩子……什么性情溫和,待人親近,都是假的!
也不知道我那個該死的爹發什么瘋,把我送到這家伙身邊,雖說每月有二十兩銀子……
不過一會這家伙真的要……我怎么辦?
徐公子不是給了我一把匕首?要不要直接刺他?
可我怎么離開呢?
琴琴縮在被子里瑟瑟發抖,閉著眼睛胡思亂想。
殊不知,方墨對她,根本沒有半點興趣。
饒是暖兒的嬌俏可愛,他也從未讓對方做過暖床這類事。
如今這般,無非是緊繃生活中的一絲調劑罷了。
溫血含陽功運轉,方墨開始吸收木桶中的藥力,不出片刻,木桶中的水便被蒸發大半,露出木質紋理的桶底。
眼簾低垂,字跡如漣漪般,在水面漾開。
【技藝:溫血含陽功(不可晉升)】
【進度:1/300】
【效用:通筋活血,養氣驅寒,鬼邪辟易】
隨著對溫血含陽功的修行越發深入,方墨就越覺得,這門功法絕不僅僅只是一門養生功那么簡單。
普通的養生功,哪能讓一個普通人,在一旬不到的時間便拿捏氣血,步入養血層次。
“十年養血……”
想起柳教習的話,方墨揉了揉眉心。
他可沒這么多時間浪費。
必須找辦法,快速踏入練皮層次。
聞柳教習所言,林破延便擁有練皮層次的武學,待慈云寺一行結束后,或許可以去試探一番。
說不準會有意外收獲。
半刻鐘過去,桶內藥力已被盡數吸收。
而床榻方向,侍女均勻的呼吸聲,也漸漸響起。
側頭看了一眼,方墨并未過多理會,穿戴整齊,出了門去。
到底是個被人利用的可憐人。
方墨不至于同情心泛濫,但這人目前對自己有用,暫且還是留著吧。
月影孤懸,今晚是個陰天。
出了方府,來到約定好的地點,許靜泊早早便在此等候,身后還跟著兩名隨行侍衛,龍精虎猛的,應該都是那晚山匪層次的高手。
“你可來了,快走吧!本世子等你許久了!”
借著微弱月光,許靜泊帶著方墨七扭八拐,繞了不少彎子。
最終一行四人,在一排低矮瓦房前停下。
偏僻之至,幾乎要出城區了。
你確定你不常來這里?
方墨盯著許靜泊,狐疑的表情。
這隱匿程度,難怪是見不得光的黑賭坊,里面不知隱藏著什么樣的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