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蒸氣氤氳，霧紗輕薄。

時值傍晚，月光透過窗欞斜斜傾撒，木桶邊緣的水漬，頓時變得晶瑩一片。

赤紅如血的水面，只露出方墨的頭，以及略顯單薄的半個肩膀。

少年表情痛苦，兩排牙齒緊緊抵住，眉頭打成死結。

裸露的皮膚通紅一片，細密水珠布滿額頭。

“痛！痛死了！為什么藥浴會這么痛？”

方墨簡直想罵人，若非其中藥材實在貴重，他都有踹翻木桶的沖動。

黃芪、紅棗、紅花……

這些輔助補血的藥材，倒是其次。

導致這種情況的，是那株價值三兩的朱參！

朱參與普通人參不同，它的橫截面是赤紅色的，如血一般。

對于補血養氣而言，大有裨益。

不過方墨沒料到的是，這朱參的效果，貌似太好了些。

“不過是用了區區拇指大小，居然染紅了整桶的水！體內氣血鼓漲，感覺皮膚都要被沖破了……”

方墨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一株朱參，足以支撐一周的藥浴了……”

燥熱的氣血瘋狂鼓動，方墨放開心神，開始默默運轉起溫血含陽功。

功法甫一運轉，燥熱的身體緩緩平和，滾燙血氣順著經脈，傳達四肢百骸，溫養全身。

木桶上方的蒸氣，更加濃郁了些。

……

……

半個時辰后，木桶里的水所剩無幾，盡數被蒸發干凈。

方墨穿戴整齊，感受著體內的變化。

“身體輕盈了不少，就好像有雜質被排出體外一樣。”

僅是一次藥浴，居然這么神奇？

方墨想了想，略微搖頭。

“藥浴只是輔助，這門溫血含陽功，才是關鍵所在。”

【技藝：溫血含陽功（不可晉升）】

【進度：1/300】

【效用：通筋活血，養氣驅寒】

【附加效用：含陽奇術——調動周身氣血，凝聚一口元陽，可外放對敵，對陰邪之物尤為克制！】

“通筋活血，養氣驅寒……一般的養生功有這等效用嗎？”

方墨緩緩踱了兩步。

“更別提，居然還借此領悟了‘含陽奇術’，這真的只是一門養生功？”

許靜泊那家伙，從哪給我找的這功法？

之前還以為是功法過于低端，上限不高，這才無法晉升。

如今看來……

方墨盯了一會兒，覺得空想也沒什么意義，以后找機會，親自問問許靜泊就是了。

可別是什么“祖傳秘籍”之類，被這小子當垃圾送給我……

那就太狗血了。

方墨想著，又在房間內，打了一套佛門掌印。

八臂羅漢掌印本就有溫養氣血的效果，在配合溫血含陽功，以及藥浴，三者合一，將大大加快他的進度！

感受著體內越發活絡的氣血，方墨露出笑意。

這才是他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本錢。

“或許，可以嘗試習武了吧。”

踱步走出臥房，來到方府內院的一片校場。

此刻已入夜，星光如斗，月色纏人。

自從府中上次“鬧鬼”，這兩天的巡邏也嚴密了些，不時便有三兩家丁提著燈籠，從方墨身邊經過。

“三公子。”

方墨微微點頭，走出幾步距離，身后細微聲音飄來：

“居然晚上出門，這可是頭一回！”

“估摸是上次遇鬼，嚇到了吧？”

“書生怕鬼，天經地義不是？”

……

“府中人對我成見很深吶……”

方墨感覺有些好笑，前身體質孱弱，白日都少有出行，何況黑夜？

不過如今的他，卻是今非昔比。

溫血含陽功，再加上藥浴，二者合一，已經極大修復了他的體質。

甚至，若是今日這樣的藥浴再多幾次，便是徹底掃清暗疾，也未必沒有可能！

“現在的我，應該可以嘗試著修煉武學了吧。”

方墨正想著，前方隱隱傳來空氣擊打聲，以及利刃破空聲。

離得近了，發現是府中一位教習，正領著幾名家丁練武。

“下盤要穩！手要繃緊！”

“刀都握不住，你練你媽的武呢？”

“告訴你幾次了？弓步、弓步！你他媽屬驢的？記吃不記打？”

方墨沒有打擾，只是默默看著。

教習姓柳，是個身材高瘦，眼眸狹長的中年人。

身材看著不像練武的，本事卻是不凡——據說已經是入品武者，達到了養血的層次。

這究竟是個什么層次，方墨對此也是一知半解。

但聽名字，應該是與氣血有關。

“不知養血層次的標準是什么，我有沒有機會達到呢？”

方墨一心二用，一邊思考，另一邊也在仔細觀察著家丁們的出刀動作。

他們習練的并非是某種武學，而只是一些出刀軌跡、以及發力技巧。

相當于是基本功練習。

想來也是正常，大離朝嚴格控制武學傳播，即使是方府，允許入品武者存在的數量，也很是有限。

能夠真正接觸武學之人，終究是少數。

方墨對此，倒沒覺得有什么。

萬丈高樓平地起。

對他而言，這些基本功所帶來的價值，甚至不遜于真正的武學。

“行了，姿勢真他媽難看！休息一刻，再練不好，今晚都他媽別睡了！”

柳教習罵罵咧咧擺了擺手，旋即換了副表情，朝著方墨這邊走來。

他早就發現這位三公子了。

“三公子？有什么事嗎？”

他笑的很客氣，當然，也很假。

方墨不以為意：

“沒什么，只是隨便看看，柳教習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他自然不會說，他是來這里偷師學武的。

柳教習眨了眨眼，半開玩笑的語氣：

“三公子……這是對武道感興趣？”

方墨斜睨了他一眼：

“你覺得呢？”

說著，還似有意無意的攤了攤手。

柳教習這才想起，這位公子自幼體質孱弱，別說習武了，別人說話聲大一點兒，他都害怕。

最關鍵一點。

習武是長時間的積累，很多人都是從小開始打基礎，幾十年血汗，才能鑄就一身功夫。

這位三公子年后就二十，筋骨早已定型。

很多動作無法練到位，這成效便大打折扣。

“這……抱歉抱歉，老柳我是粗人，三公子別介意。”

柳教習撓了撓頭，點頭哈腰的陪笑離開。

背影逐漸模糊，方墨目光依舊平靜。

“不愧能在方府做到教習，除了本身實力，這八面玲瓏的能耐，也是不弱。

前方，柳教習的叫罵聲再次響起。

方墨卻未離開，而是全神貫注的，將身心集中到那邊。

……

……

【你通過“自在觀想法”，觀衍刀道基礎。】

【你仔細觀摩每一次的出刀軌跡，鉆研出刀時機、以及發力技巧……】

【你以掌中無形之刀，不斷揮砍，感受氣流與力量的完美交織……】

【你不斷修正自己的動作與技巧，使其更加完善……】

【心與意合；意與身合；身與刀合！】

【人刀合一，刀道基礎圓滿，觀衍完畢。】

方墨恍然驚醒，眩暈感如海潮般襲來。

他扶著額頭，緩緩坐在地上，恢復著疲乏的心神。

相比觀衍真正的武學而言。

觀衍基本功所帶來的精神消耗，只有前者的五成。

也正因如此，方墨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使用觀想法，觀衍刀道基礎。

校場那邊。

柳教習他們仍在練刀，叫罵聲與揮刀聲相互交織。

與方才不同，此刻在方墨的眼里，那些家丁的出刀軌跡、以及發力技巧……

簡直錯漏百出，難以入目的程度！

“這便是刀道圓滿？就好像我真的沉浸刀道多年一樣。”

方墨握了握自己的手掌，腦中憑空多出的無數刀道經驗，竟令他有種不顧一切，現在就沖進校場，抽刀習練一番的沖動。

基礎是一個人的根本，眼下刀道圓滿，待到日后習練真正的刀法時。

才能游刃有余，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