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僧人尸身和鴆鳥之事，這名剎刀門長老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再沒吐出其他有用的消息。

江凡看在眼里，明白此人大抵是真把家底都抖落完了。

不過，能有這番收獲，他已經頗為滿意了。

“念在你知無不言，我就給你個痛快吧。”

接過那枚玉玨，江凡蛇尾伸出，纏上了他的脖子。

此人再身受重傷，也終究是一名筑基修士。

若等他療養一番，恢復七八成功力，便是十個自己加起來都未必是對手。

剎刀門和玉磯山這不過一日腳程的距離，江凡自然不可能干出此等放虎歸山之事。

從一開始，這名修士就非死不可。

方才對其言聽計從，不過是想讓他有些生的希望，不至于絕望悲憤間直接自我了斷了。

“等等！！…你還沒服解藥！”

脖頸間驟然傳來緊鎖窒息之感，剎刀門長老頓時慌了神，喊叫時幾乎破音。

他自問不算是貪生怕死之輩。

要是方才同門主一起戰死，或許心中并不會有太多遲疑

可一旦覺著自己有可能活下來，惜命的情緒就會暴漲。

此時眼看著這蛇妖服下催心丸已有一刻鐘。

只要那心疼難忍的感覺升起，他定然會慌亂求藥，到時自己便可拿捏這蠢妖。

劫后余生活下來，并重振剎刀門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想到這里，這名修士再也顧不得什么禮義廉恥，恨不得撐起斷肢跪下求饒。

然而，眼前黑蛇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如侵骨冰水，狠狠澆滅了他的希冀。

“催心丹，以尸心草和紫薇砂為主藥，配合十余種陰性等藥材，在冷水慢慢浸泡搗碎制成藥泥，再陰干使用，我說的可有錯？”

“這點毒性，我還用不著吃解藥……”

直接口述了一遍催心丹的配方，看著剎刀門長老眼底升起不解和驚駭，江凡猛然收緊了蛇尾。

“你究竟…呃……”

此人本就重傷垂危，被蛇尾勒緊脖子，不多便白眼一翻斷氣了。

這會兒，山谷中一片寂靜。

不久前才被紅云犁地似的來回橫掃了幾遍，此地恐怕只剩江凡一個活物了。

收好玉玨，他在散落一地的尸身和器物間搜尋了一陣，本著勤儉持家的好習慣，將能用的東西全部塞進了須彌戒。

只可惜先前斗法太過激烈，這些修士們帶來的器物都耗盡了靈氣。

他們隨身的法器，也盡皆折在了黑狼妖口中。

打掃完戰場，除丹胚和玉玨之外，江凡共收獲了數十斤長刀法器的精鐵碎片，一對鋒利的狼牙，幾小瓶新鮮妖血，以及不少人間財物。

還有…剎刀門長老拿出來的那瓶催心丹。

“這玩意確實不錯，除非精通毒理，否則七日間斷然無法自行解毒?！?

方才煉化催心丹，江凡增長了七八點修為，還順帶得到了這份配方。

此物算是寒涼毒藥中少見的兇厲藥物。

聚十數種寒性藥材的毒性，再以少量枯榮之毒催化，數日間就能以寒毒封鎖心脈，令人心悸而死。

這種延后發作的藥效，很適合當做逼供之物，或是手持解藥，脅迫他人為自己做事。

尋得空閑時，可煉制一些備用。

至于其他東西，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找個地方賣了。

只是玉磯山坊市的規模太小，凡品二三階的藥草已是稀罕東西，想出手這些玩意兒，還得另尋其他地方。

當然，這些玩意兒里唯有黑狼丹胚珍貴無比，其他都只能算是添頭。

真正的收獲，此刻還擺在剎刀門暗庫之中。

惦記著這些寶貝，江凡扭動蛇軀一路疾行，返回到了才離開不久的剎刀寨。

……

從寨中穿行而過，滿目皆是紛亂景象。

“跑得這么快……”

路過十多間屋舍都嗅到半點活人氣味，江凡猜想這剎刀寨恐怕已是一座空村。

想來也是。

羅煙大陣破，連門主都喪命狼口，他們更加無力抵抗，自然只能收拾細軟，趁早各自奔逃了。

而修道之人往往更加惜命。

尋常山民如此，那些留守石塔的修士更是如此。

此刻，寨頂的石門大門敞開，里頭石室一片狼藉。

想來是逃遁前，那些修士和山民一擁而上，將能搬的東西都搬空了。

瞧著這幅破敗之相，江凡心知……

剎刀門，今日算是亡了。

不過，這些人能哄搶的物資，不過是尋常庫房里存放的東西。

那暗庫的鑰匙，唯有門主和長老掌握。

江凡沿著石塔的回廊一路向下，很快來到了一扇格外厚重的石門前。

看到門上隱隱形成周天的脈絡，他更加松了口氣。

這是常見的鎖靈禁制，通俗而言，就是將大門和門鎖都煉制成了法器。

而且，此等鎖靈法器往往和建筑合為一體，只論防護不求攻敵，比那五雷籠還要堅固數倍。

以先前看守石塔那幾名修士的道行，不可能強行突破。

“正好那些慫包都跑了，倒沒人妨礙我取這寶物……”

深深吸了口氣，江凡將玉玨鑲入大門正中的缺口，以妖力微微催動。

咔咔咔……

沉悶的響聲過后，玉玨綻放光芒，石門的脈絡光華流動，徐徐向外打開。

入眼，是一間并不寬敞的石室。

石室的墻壁都用朱砂畫著不少鎮字符，大概是為了防止屋內氣息外泄。

屋舍中間，綠波蕩漾。

那是一處充滿暗綠色汁液的水池。

池中汁液腥臭撲鼻，江凡聞之只覺妖力頓時活躍了起來，一看就是由大量毒物提煉而成。

那池子里似乎裝有什么機關。

水波微微晃蕩，沖刷著小石臺上一枚紫青色的圓滑之物。

想來，那便是剎刀門長老所說的鴆卵！

隔著一丈距離，江凡亦能感知到卵中生機流轉，似乎馬上就有小鴆鳥要破殼而出一般。

只是鴆鳥以劇毒為食，孵化之時同樣需要吸收大量毒素。

若是長在巢中，成年鴆鳥羽帶劇毒，自然而然便能助其孵化。

可這枚鴆卵被剎刀門所獲。

人族煉制的毒液遠不如鴆毒兇厲，想要孵化此卵，似乎還差些火候。

觀察了一番那紫青色鴆卵，江凡又將目光移向了石室另一邊。

“這便是荒澤中的僧人尸身嗎？”

毒池近旁，一個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的蒲團之上。

正擺著一具身形枯槁，但四肢五官俱全的尸身。

即便那尸身臉頰干瘦不見絲毫皮肉，但他仍能看出這名僧人生前慈眉善目的影子。

要不是親自經歷過肉禪梵音洗禮。

江凡斷然不會相信，這具尸身跟荒澤異動，仙品毒物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