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從蘿瑞爾的掌心拿起方塊。

方塊被捏在指尖，竟發出比桌上蠟燭更加顯眼的乳白色光輝，但這種光輝不同于燭光，它是內斂的，不外溢的，就像只為了凸顯方塊本身，如同譚水中的月影。

亨利的目光也立馬被這方塊所吸引，“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剛才從蘿瑞爾手里發現的，她緊緊抓在手中……”

說罷，威廉將方塊遞給亨利。

亨利接過方塊，放在掌中，仔細端詳了一番，繞是亨利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物品，也認不出這方塊的材質，既像玉石，又像獸骨。拿在手里竟感覺一絲溫熱，不知是蘿瑞爾抓在手里很久的緣故，還是其本身就保持有一定溫度。

“這方塊，會不會與神秘側有關？”威廉問道，音調里透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亨利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找出安娜裝首飾的盒子，小心將方塊放入其中的絨布之上，靜靜盯著這方塊，眼神不禁凌冽起來，這才開口輕聲說道：

“錯不了，方塊這件事，只能我們父子之間知道，除此之外，不該再有別人。”

威廉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塊，妄圖看穿其中蘊含著的秘密。

父親剛剛關于超凡者的話，他可是一字不落地聽進肚子里，神秘側這三字向這剛成年的少年人披露出世界真實的一面，而這方塊又是神秘側的東西。

若是能從中獲取到所謂超凡的力量，豈不是就能為母親復仇。

這時，斯威特才從廚房走了回來，手里提著一個籃子，對屋內的眾人說道：“沒多少食物，我煮了點土豆，還有一些咸魚和硬面包。”

得益于鐵匠鋪的收入，都鐸一家平時生活水平相較于那些真正的貧民高出很多，能吃得起正常的食物，而不是那些摻雜著木屑，堅硬得能當作武器的黑面包。

將籃子放在桌上，把食物拿出，卻發現屋內的兩人神色有些奇怪，便問：“怎么了？”

威廉指著父親面前的首飾盒，說道：“這是從蘿瑞爾手里發現的。”

“這……”斯威特走上前一看，便瞧見盒中靜躺著的方塊，也不禁微微失神，又看看蘿瑞爾，驚得說不出話，不過他心思靈敏，很快回過神，猜測道：“難道是母親藏到蘿瑞爾身上的？”

“威廉，你跟我說說，你去找城衛隊的時候，是怎么個情況？”亨利沒有否定這種猜測。

威廉回憶起今天傍晚的經歷。

“我去找城衛隊，亮出了鐵牌，可他們并沒有理會我。剛想著離開，卻看到幾個城衛匆忙拿著武器走出，便偷聽到他們說圣尚普蘭街那邊發生了兇殺，我害怕是母親出事，就跟了上去。”

“可誰想，預感成了真。到了圣尚普蘭街，我沒有看到母親的遺骸，只看到一地的火焰與血跡，還有一旁站著的喬治和教會的教士。”

講到這兒，威廉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

“接著喬治就發現了我，告知我發生的一切，并將蘿瑞爾交到我手里，誰也沒注意到蘿瑞爾的手，我也不知道為何這個東西會出現在蘿瑞爾手里。”

“圣尚普蘭街？從大教堂回到家里，也不可能經過那兒，怎么會在那兒遇襲？”

亨利越想越覺得奇怪，只覺得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襲擊，反像是有預謀的，有組織的。

整件事情背后的謎團實在太多，思緒卻如一團亂麻。

威廉思索一番，說道：“母親會不會就是被這個東西害死的？他們可能是為了尋找這個東西，才將母親殺害……”

“但母親為什么會有神秘側的東西？”斯威特不解，自己在這個家生活了十幾年，可從來沒見過母親有什么異于常人的地方。

“安娜只是個普通人，這我很確定，至于這個東西，是巧合，還是人為的操縱，我不知道。但既然出現在我們手里……我想這應該能為我們敲開世界另一面的大門。”亨利看著這個方塊，仿佛看到整個家族命運在被撬動。

“但是這個方塊除了發光，我也見不出其他特別的地方，倒是蘿瑞爾的右手被它弄傷了。”

蘿瑞爾右手掌心被方塊的棱角刺破，此時血液已經凝固，形成血痂，遠遠看去就像一個紅色的胎記。

“嗯……”

威廉看到蘿瑞爾右手上的傷痕，不由感到心疼，就仿佛這傷痕就印在了他的心上，他只覺得自己的無能和弱小，無法保護自己的母親，也無法保障家人以后的安穩。

若是自己擁有力量，這一切，都能夠改變，威廉在心里下定決心，“超凡者……我一定要成為超凡者，掌握超凡的力量……”

“我們對于神秘側還是知之甚少，不能妄下定論，總之方塊這件事不得與外人提起。”亨利關上首飾盒，將方塊的輝光封鎖在了盒中。

他接著說：“不要急于成事。吃飯吧，等明早，我們就去教堂。”

說完安排，亨利實在餓的不行，拿起食物，塞入自己嘴里，只覺得咸魚齁咸，面包干澀又太硬，猛灌一口冷水，才咽了下去。

斯威特也面露難色，只得掰碎面包，浸泡在冷水中，才吃入口中。

威廉看到父親和斯威特的表情，也猜得到食物很難入嘴，可這個時候，哪去找什么食物呢？只能慢慢咀嚼，仔細品味蕎麥發酵后的苦澀。

每咀嚼一次，他便回想起一次以往母親做的熱騰騰的晚飯，想起母親溫柔的笑容。

今后再也吃不到母親做的菜肴了，淚水終于從眼角滑落，滴在土豆泥里，送入了蘿瑞爾的嘴中，嬰兒的啼哭聲總算止住，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無聲的哭泣。

“今天是二月四日，感恩持杯女神，愿祂的圣杯永遠置于天國之上，指引善良的靈魂前往祂的國度……”

在禱告聲中，眾人結束了晚飯。

街道上，微風吹過，帶走血腥與灼燒的氣息，夜空中高懸著兩個月亮，一輪小巧而圓潤，明黃而虛幻，就像女神所持圣杯的杯口；而另一輪，則只是月弧，將些許蒼白的月光如鹽一般灑落于屋頂。

今晚注定是難忘的一夜。

…………

當眾人陷入夢境，在不可言明，不可描述的一方世界中，索倫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紅。

卻有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

“閣下為何會出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