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蕭淵并沒有想過。

他出行都會帶一隊禁衛軍。

可為了救沈云嬌，他已經離開了禁衛軍保護的范圍。

臨近黃昏禁衛軍沒有找到他，應該會來順著痕跡找過來的。

以為沈云嬌是腿腳不方便，又不好意思要他幫忙。

蕭淵清了清嗓子，大步踏上臺階，來到她面前蹲下。

“朕背你，但可不準向外說！”

看著蕭淵威脅的目光，沈云嬌怔愣的點了點頭，乖順的趴在他的背上。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男子的背是這么結實。

鼻尖傳來那股霸道的龍涎香，熏得她臉都紅了，怯生生的扶著蕭淵的肩膀。

剛才她不過問問而已，沒想到蕭淵真的跟她一同去寒水寺。

摔下馬后，她也想清楚了，后宮美人那么多，暴君就算再怎么離經叛道，也不可能對她一個后宅婦人感興趣。

摸著受傷的耳朵，她也差不多猜出了緣由。

【原來暴君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聽到沈云嬌心里嘀咕，蕭淵隨口一問，“你眼里朕是什么樣的君主？”

忽然被提問，沈云嬌皺巴著小臉有些糾結。

在她父親眼里是明君，在百姓眼里是暴君，在她的眼里...

昨日見面還讓她跪了半個時辰，這次又當著她的面殺人，還...還奪走了她的第一次親吻，那里她的夫君可都沒有碰過。

【王八蛋！】

聽到沈云嬌的心聲，蕭淵的腳步微頓，他好心背小婦人上山，結果還被罵？

手上的青筋暴起，他有種想要將人扔下山的沖動。

【不過是個好人！】

蕭淵眼眸微顫，回過頭看向背上的沈云嬌。

“你說什么？”

壓根沒開口，被蕭淵問的一愣，沈云嬌立馬擠出一個笑臉。

“臣婦說陛下是天底下最善良，最俊美，最英明的君主！”

沈云嬌這幅虛偽討好的樣子，看在蕭淵眼里并沒有不耐煩，反而心里美滋滋的，嘴角微微上揚。

“沒在心里罵朕就好！”

說罷還顛了下背上的沈云嬌，嚇得她趕緊摟住蕭淵的脖子。

【難不成他還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才不信呢！】

“陛下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人，今日臣婦若不是遇見您，可就死在那賊人的手里了！”

不僅是救了她，在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蕭淵在盡力的護住她，更是在她腿腳不便的時候屈尊降貴背她上山。

面前寬厚的背影，讓沈云嬌想起幼年時，父親也曾這樣背過她，可已經過去太久，她已經記不清了。

【若是她的少年郎也能如眼前的人這般背著她，該有多好！只可惜她所嫁非人】。

很快寒水寺就到了，蕭淵放下背上的人，他自然知道沈云嬌心里想的是什么。

提點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沈將軍在世，定然也不會希望你活成這個樣子！”

【什么樣子？】

沈云嬌心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寒水寺大門打開的聲響。

“見過陛下”。

住持對著蕭淵行禮后，注意到他身后還跟著個女子，感到些許意外。

“這位是？”

不等蕭淵開口，沈云嬌立馬自報家門，簡單說了路上發生的事。

“還請住持派人去一趟城里顧家，說明我的情況，莫要讓家里人憂心”。

住持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施主放心，老衲定會讓人把消息送到”。

因為沈云嬌的腳還紅腫著，住持便令小和尚將她扶到后院廂房休息。

看著沒有蕭淵沒有跟進寺里，沈云嬌忍不住回頭問道，“陛下一路辛苦，不到寺里休息一會嗎？”

蕭淵勾著唇角沖她揮了揮手，讓她安心去。

“你放心，朕沒有你那么嬌貴，這里的住持醫術了得，你的腳不出兩日就能好起來”。

沈云嬌語塞，是看在他背她上山的份上才多嘴這么一句，沒想到卻被嫌棄太嬌貴。

她爹生前總說陛下的性子難以捉摸，依她看倒像是頑劣的孩子！

沈云嬌一瘸一拐的樣子，映在蕭淵嘴眼里，笑意更濃了。

小瘸子在心里罵他？

“陛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以往都是宮里來人取藥，這蕭淵親自來了，住持以為是他的頭疾惡化了。

“陛下最近可有按時服用草藥？”

蕭淵驟然收起上揚的嘴角，他最近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少，竟然連要都忘記喝了。

“老衲最近翻閱醫術，尋到一種治療頭疾的針灸之法，若是服藥草藥的效果不好，陛下不如稍后試試？”

蕭淵冷笑，他何時有過頭疾？

這瘋病已經跟了他多年，當初太后為了控制他，不停地給他服藥，導致聞見血腥味就發瘋。

不過.....他好像找到治病的藥了。

蕭淵的目光移向沈云嬌離開的方向。

“住持若是想讓朕早點康復，就多拿些經書給剛才那位姑娘”。

在禁衛軍的擁護下回到宮里，蕭淵聞著身上那股沾染的血腥氣，煩躁的將衣物脫下準備沐浴。

趙德海忽然驚呼，“陛下，您這是怎么了？”

蕭淵被他的聲音驚到，眉心微動，站到銅鏡面前。

看見后背上大片的青紫，蕭淵瞳孔一縮，眼里閃爍著怒火。

都是那個小婦人！

給她當人肉墊子，被石頭磕的。

驟然想起那句他是個好人，緊鎖的眉毛又慢慢舒展開，心情也變好了許多。

就連背后的傷痕也不覺得難看了。

趙德海看著陛下這個樣子，心里一片茫然。

明明剛才還一臉怒氣，怎么變臉這么快，而且他有多久沒見過陛下這樣笑了。

“愣著干什么，還不上藥！”

蕭淵看著傻乎乎的太監，就氣不打一處來。

看著趙德海笨手笨腳的為他上藥，蕭淵陡然提出問題。

“你跟朕多久了？”

“快十年了”。

竟然這么久了，蕭淵垂下眼眸將手中的帕子放下鼻尖上嗅了嗅。

這是在寒水寺外，沈云嬌掉下的，上面還存著一股奶香味。

“你眼里朕是個什么樣的君主？”

聞言，趙德海上藥的手一抖，蕭淵立馬就察覺到了。

“你慌什么？”

看到趙德海慌張的跪在地上，蕭淵立馬就明白了，就算是跟了他這么久的人，依舊是把他當怪物！

陰翳的目光攙著寒意，“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