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府
桃花盞盞,陳霽與荀爽在亭中對弈。
“你與采兒何時完婚?”
“舅丈,可能還要再等一些時候。”
“那你覺得何時才是你說的時候?”
荀爽的語氣有些氣憤,陳霽把婚期一拖再拖,縱使再好的脾氣,作為女方,荀爽也不由得心中憤懣。
若非是礙于君子風度,荀爽高低也要讓陳霽領教一下君子六藝里為何有射。
陳霽哪里聽不出自家舅丈升生氣的語氣。
早早地把荀采娶過來,陳霽沒話說,一定愿意,但自己得先給荀爽和荀采交個底。
“打完與鮮卑的最后一戰。”
解奴辜與趙苞都指明鮮卑這兩年來停下了一切軍事活動。
反倒是與漢朝通商,但這個只是表面上看著似乎平靜,但草原諸部之間卻還是走動頻繁。
荀爽指間的棋子為之一頓,他眉關緊皺紋,良久,才緩緩的放下。
“好戰非君子所有。”
“帥雖智,好戰必失,將雖勇,好戰必傷,國雖大,好戰必亡。”
陳霽苦笑,并非是他好戰,而是有人希望如此。
陳霽在北疆取得的勝利,使得原本幽、并二州的實際疆域拓展到了北境,尤其是南匈奴的北遷。
對此,當地的豪強、士族,甚至是劉宏都看到了戰爭下的紅利。
損耗另說,在利益分配不均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將希望寄托于擴大整體的利益上。
之前之所以沒有這種情況,是因為戰爭的主動權掌握在外族手中。
可是陳霽接連幾場的勝利,幾乎取得了戰爭的先手權,這種機會百年難遇,他們自然要趁機攬個干凈。
更何況,陳霽自己也是戰爭的受益者,所以這場仗肯定要打,無非是時間的前后罷了。
“舅丈以為,幽、并、涼三州難得到手的肥肉還會讓鮮卑和匈奴那么容易的奪回去么?”
“且不說三州,就算是朝堂之中,霽在前方打仗,他們在后方大肆斂財。”
“如今財路斷了,他們安能滿意?”
荀爽無奈一嘆,水之至善,向到處走,人心貪婪,進一步便想更進一步。
更何況陳霽說的已經很隱晦了,大肆斂財這件事,大家都在做,但卻是從上至下才開始逐步走向肆無忌憚的。
主導人是張讓,可張讓背后的人是誰呢,不言而喻。
“當初就不該讓你去領兵。”
陳霽見自家舅丈頗具孩子氣的說法,不禁莞爾。
“罷了,你且自己去與采兒說吧。”
荀爽被陳霽敗了興致,拂袖離去。
對此,陳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抓緊離去,他感覺自己的舅丈已經張口要罵人了。
自家大伯的非人哉現在可是大有用處了。
不再多想,陳霽難得逛一次祭酒府,向著荀采的庭院走去,順便欣賞庭中的美景。
“虹光兄是來見采兒姐的?”
陳霽道是誰呢,原來是文若,當然,這個時候還只是荀彧呢。
“彧弟也在?今日沒去鴻都么?”
“奉家君之命,到六叔府上幫忙整理典籍。”
不愧是潁川望族,典籍居然多到需要整理,雖然他們陳氏也不差,但自家畢竟剛剛三代,這一點與他們荀氏可是無法比擬。
“可需幫忙?”
荀彧聞言疑惑的望向陳霽,眼神似乎在說。
你不是要找采兒姐么,我可不敢招你過來,倒時候惹了采兒姐生氣,你還能替我哄么,便宜了你。
陳霽也是一臉驚訝,荀彧就這么在他眼前變幻了無數個表情。
兩人搖了搖頭,都自覺的走開了。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
人未見,曲先聞,荀采的琴藝又大有長進。
想到這,陳霽沉醉之余有些尷尬,看來不是老師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了。
如果說荀采的琴聲是如聽仙樂耳暫明,陳霽的琴聲就是嘔啞嘲哳難為聽了。
陳霽悄悄的走向荀采的庭院。
槐花飄零,灑落在荀采的四周,她撥弄著琴弦,似要拂去內心的愁緒。
陳霽不禁有些自責,轉身一想,又有些無奈。
“采兒。”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站在你的面前是什么樣的感覺,陳霽不知,荀采也說不明。
只覺得重獲新生了一般。
整日置身于軍伍之中,看慣了刀光劍影,本是不期待什么風花雪月。
只是槐花飄零中的女子與記憶中的少女不斷重合,直讓陳霽感到夢幻。
陳霽沒有多說什么,上前一步將荀采抱進懷中,二人無言,享受著久別重逢的歡欣。
這邊春意盎然,那邊是醋意橫飛,荀家的幾小只自家的姐妹就這樣被陳霽這小子拐走了,那是一臉憤懣。
雖然他是陳霽,但那可是采兒。
荀棐見自家妹子幸福,倒是欣慰,可是陳霽那個臭小子,他把手放哪呢!
還未完婚,成何體統,荀棐作勢要沖出去,趕忙被荀家兄弟給攔住了,無奈抓緊離去。
剛剛的一幕,對于看著荀采長大的荀棐而言,太具有沖擊力了。
“陳師傅倒是走的決絕,一年二載竟是舍不得寄來一封書信報以平安。”
荀采依偎在陳霽的胸前,打了一下陳霽的胸口。
“從軍三載,夜夜思念,都寄予了明月,希望能夠傳遞給你。”
“方才舅丈提起完婚的事,定在明年如何?”
荀采好一會兒沒說話,瞪向陳霽,這種事哪有問女孩子家的。
陳霽連忙討好,哄了好一陣,兩人決定一起到洛水去走一走。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無言一隊春。
陳霽與荀采并肩走在洛水旁,這里也時常有才子佳人相聚,吟詩作賦。
“陳師傅此番回洛陽,打算做些什么?”
荀采俏皮的看向陳霽,身子微傾,示意陳霽要好好回答。
“自然是向荀夫子多多討教,學生近來琴藝生疏,還多需夫子調教。”
陳師傅和荀夫子,這是陳霽與荀采之間的昵稱,二人對此很是喜愛。
不過聽陳霽提起他的琴藝,荀采也是一陣無奈,倒不是說陳霽沒有天賦。
之前休養時,他哪里是為了學琴,分明是奔著自己來的。
想到這,荀采對著陳霽的小腿踢了一腳。
“哎呦,夫子怎么好端端的踢我?”
陳霽一頭霧水,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氣了?
“哼,你不是讓我好好調教你么?這也是調教的一部分。”
陳霽一陣語塞,帶著笑臉跟著討好。
走到洛水邊,二人坐在那望著它東奔而去。
“陳師傅,你覺得我真的能夠成為一個醫者么?”
陳霽似乎能理解荀采的深意,還是問道:“為什么不能?”
“你知道的,虹光,我不是問這個。”
稱呼的改變意味著荀采的態度,她是真的在向陳霽尋求意見。
“拾君,你我完婚后,想做醫者也好,做夫子教書也罷,都按照你心中想的去做。”
“為夫盡全力支持,至于舅丈與家中長輩這邊,都交給我就是了。”
“當年鄧太后允許女子辦學,換作今日,也未嘗不可。”
陳霽將荀采攬進懷中,注視著她的雙眼,吻了下去。
良久唇分。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你的身后,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