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從祁連山中升起,穿行在蒼茫云海之間,浩蕩的長風掠過萬里關山,來到戍邊將士駐守的邊關。
青海湖上烏云密布,遮得連綿雪山一片黯淡,黃河自白云之上奔流而來,玉門關聳立在高山之間。
天山雪后海風寒,橫笛偏吹行路難。
磧里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
陳霽先是輾轉回到了西域,帶走了孫堅與他的師侄張繡,作為玉真子的徒弟,陳霽與童淵一輩,自然也就成為了張繡的師伯。
對此張繡也是無奈,與他同樣遭遇的,當然還有先前在九原與陳霽共同抵御鮮卑的呂布。
望著近在眼前的玉門關,孫堅有些感慨,隨著陳霽征戰四方,他也沒有忘記家中的妻子。
陳霽察覺到了孫堅的一樣,關心的問道:“文臺,怎么了?”
孫堅不好意思的一笑,坐在戰馬上撫摸著自己腰間的玉佩,帶著一臉思念的說道:“先前將軍在洛陽養傷,某也有幸回家與夫人相聚,年前得到消息,策兒已經出生了,可惜某不能陪在夫人身邊照顧她。”
聞言,陳霽不禁莞爾,猛虎柔情,格外動人啊。
“此次平定西南以后,國內再無戰事,兄弟們也好早早的回家,跟家中老母妻兒團聚。”
話罷,陳霽揮鞭策馬,率軍奔赴西南。
涼州,邊疆小規模的戰役時有發生。
斥候來報:“將軍,前方有交戰。”
陳霽聞言,內心揣度著,既然遇到了,那便順手解決掉吧。
“文臺,你我率先遣部隊先行一步,去會一會他。”
“是。”
山丘前,漢軍的校尉率領著一隊人馬遭遇了下山劫掠的羌族部隊,兩軍交手,漢軍由于人數不足暫時落于下風。
只見那校尉先是率軍后撤至兩山之間的狹窄地帶,羌族的騎兵施展不開,早已布置好的絆馬索讓敵軍人仰馬翻。
校尉先登而上,斬殺數名敵軍,陳霽的援軍趕到,從后面包抄,與那名校尉前后夾擊,最終全殲敵軍。
陳霽看著鎧甲上仍然只留著鮮血的校尉開口問道:“吾乃陳霽,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校尉聞言一愣,隨即興奮的看向陳霽,立即開口道:“段公帳下平羌校尉麴義,見過度遼將軍。”
陳霽一聽,嘿,果然涼州出猛將,今日南下居然還能撿到這么一個大才。
麴義先登破白馬的戰績,在陳霽看來也是足以稱道了。
“原來是麴校尉,不必多禮,眼下霽正欲南下,尚需良將在身旁輔佐,不知麴校尉可有意愿與某同去?”
麴義聞言大喜,立即回應道:“愿意,愿意,只是將軍,我麾下的這些兄弟隨我同生共死,麴義斷不能就此拋棄他們,所以還望將軍能將我部調往您的麾下。”
陳霽點了點頭,夠義氣,見富貴不忘兄弟情義,是條漢子。
“你不必憂慮,且帶著你麾下的兄弟們歸入我的麾下,至于段公那邊,我就會修書一封。”
事實上,對于陳霽挖人的這一行為,在整個漢朝都是出了名的,不過他們也確實不好阻攔,畢竟跟著陳霽,確實有更好的出路。
例如吳軍司馬孫堅、會稽郡吏朱儁、小小的司馬公孫瓚、程普等人,他們都因為陳霽的緣故,成了如今在武將之中排得上名號的人物。
除了中途的這一點小插曲,陳霽的部隊在沒有遇到什么特殊情況,到了漢中后,陳霽決定暫做休整。
他展開益州的地圖,分析著如今西南夷的的局勢,如果按照既定的歷史走向,原本此次的叛亂倒不至于如此緊急,奈何可能是陳霽的影響,賨人,歷史上的少數民族,也就是后漢書提到的板楯蠻,居然也跟著起事。
歷史上,賨人多次東征西討,他們以長戈、木盾為武器,驍勇善戰,號為“神兵”,曾參與過武王伐紂的戰役,最后在周武王分封列國時,封為巴子國,也就是巴國。
據說曾經射殺白虎的巴蛇之巴,正是這一族,因此也得名蛇種巴人,并留有“巴渝舞”。
而對于西南夷,《蜀都賦》分別寫到:“東有巴賨,綿亙百濮”,“左綿巴中,百濮所充”。
益州軍的潰敗情有可原,巴人驍勇善戰,又作為原住民,占據了有利地形,而作為戰爭的發起方,他們占據著主動權。
想要打敗他們,直接強攻的方法恐怕并不適宜,畢竟陳霽所率的部隊,也并不是擅長山中作戰的部隊。
想要長遠的解決巴蜀之地的禍亂,也不能僅僅依靠武力,念及此處,陳霽修書一封,
調來了太尉陳蕃手下的司徒撰李颙和景毅,并告與益州刺史龐芝調集州郡兵力暫向西南夷與賨人對峙,只守不攻,與其糾纏,堅壁清野,迅速將糧食收歸府庫,并且嚴格把守下山的各個要道,嚴禁他們下山獲取食物。
將群山之間的聯系分割開來,將大化小,最終逐個擊破。
有所思緒后,陳霽叫來了孫堅、祖茂、黃蓋、黃忠與麴義五人,將剛剛自己的想法告之他們,想要聽取他們的意見。
“虹光之計確已完善不少,但這只圍不攻,就這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想要取勝,還需另尋他法。”
孫堅等人對于巴蜀之地的險峻地形都是有所耳聞的,占據地利的土著,往往是他們最不愿意迎擊的敵人。
“虹光所想大致就是要斷其補給,可畢竟巴人比我們更善于穿梭于山野,想要盡斷,難上加難,可能還需暫停周邊郡縣的貿易,由官府監督糧草買賣,另外,與巴人斷市。”
“不過此計不宜常用,待我們大軍壓境,可短暫實行,并且我們要主動發起進攻,就快他們糧草的消耗。”
“最后,某認為我們對待西南夷的計策不能是對鮮卑一樣以殲滅有生力量為主,西南夷與巴人他們本就不像鮮卑在北方的惡劣條件,他們與益州進行交易的途徑也更加便利。”
“經過自秦至今的過程中,已經形成了依賴,故而,我們要大肆宣揚,我們只誅殺首惡,絕不禍及無辜,并且獎勵歸順者,那些西南夷與巴人占據土地的當地酋長,被殺后的土地原封不動的分給部族。”
“這樣,既能激化其內部的矛盾,我們又在外部施壓,不出一月,以他們現在所擁有的糧草與兵力,絕對會不攻自破。”
陳霽聽著眾將的分析點了點頭,補充道:“沒錯,西南夷與巴人反叛,難免有當地官員治理不當的緣故,我們要查清其中利害,貪墨者殺,欺凌者殺,無視法度者殺,不明教化者貶,懶政怠政者黜。”
“霽所要說的就是,對待漢夷之間的戰爭,我們不能只單方面的對夷族施壓,每一次鎮壓這樣的叛亂,都是對當地官吏地主的一次清洗。”
“在座的各位都是追隨陳霽南征北戰的兄弟,其中利害自然也都清楚,我們之所以軍費充裕,與這些貪官豪右自然是有著關系的。”
“因此,諸位,把握好這個機會,對于這些人,你們不必手軟,如果你們覺得有誰是你們不能輕易動的,霽腰間的這把中興劍,就專門來斬。”
陳霽之所以放心的說出這些話,一則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與他同生共死的同袍,二則,他們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出身寒微且都或多或少的遭遇過貪官污吏與地主豪強的壓迫。
對于叛亂的鎮壓,陳霽從來都不只是將其視為軍事的行動,而是與經濟和政治結合起來的。
明面上,陳霽是率領著軍隊平叛,但實際上,沒處當地官員的空缺都被陳霽以潁川出身或是鴻都門學的子弟與劉宏的親信填充,可以這么說,大漢如今沒空缺一個位置。
陳霽都有大把的人去填充,布局,并且對其所在的郡縣進行嚴格監控,遍布大漢十三州的繡衣使者。
除了他這個繡衣直指以外,分設偃武修文二衛,偃武,也就是虎賁中郎將王越,至于修文,就是被后世稱為毒士的賈詡。
他們手下又分設多個繡衣校尉,正是由他們帶領的繡衣使者監視著大漢十三州幾乎所有的州郡縣的官員。
念及這里,在孫堅等人回到各自所率領的軍隊后,陳霽召來了漢中的繡衣校尉。
“傳令,調千面龕赴益州,在西南夷與巴人之間大肆宣揚其分部首領與漢軍相通,預謀趁機篡奪酋長之位,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
“要讓他們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我軍的細作,其次,多替代幾個人,隔幾天就送他們幾份大禮。”
“在調遁術解奴辜從旁輔佐,他們是自稱對巫術有所研究么,給西南的朋友送上一些‘天神’的懲罰。”
“是。”
陳霽負手而立,站在地圖前,手指點在地圖上。
“傳香監。”
“大人,您找我。”
“王瑩與陛下如何?”
“稟大人,自王美人入宮以來,備受陛下恩寵,已經引起何蓮的不滿了。”
聞言,陳霽點了點頭,如此便好,讓她們二人去爭,至于宋姐姐,穩坐皇后之位即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劉辯已經被送到史子眇那里了吧。”
“是的,大人。”
“哼,她何蓮心狠手辣,倒是把自己的兒子藏的夠好,告訴史子眇,皇子是皇子,何蓮是何蓮,只顧著教劉辯便可。”
“至于禹兒,讓呂強他們給我護好了,有半點差池,拿他是問。”
“是。”
待繡衣使者離去,陳霽在帳中踱步,眼下西南之事,合該早些平定,待明年,田晏那廝怕是就要上書請求出擊鮮卑了。
倒不是說如今的漢朝打不贏,只是立即出征,根本得不到最大的效益,最起碼也要等到后年,待西域與中國局勢稍稍穩定下來后,再考慮平定北方的事情。
去年,扶余遣使朝貢,陳霽特地囑咐與其使者商議共同征討鮮卑的事宜,他們也需要時間準備。
眼下,還是中樞事宜為重,張讓與趙忠二人仗著劉宏的信任,可是將歷史上剩下的十個常侍湊齊了,歷史上,十常侍名為十個,但實際上卻是以張讓和趙忠為首的共計十二人。
宦官的確好用,但用得不好,反倒是隱患,想到這,陳霽再次修書一封,告之荀攸、賈詡二人,多多監視張讓與趙忠二人。
除此之外,還需要留意郭勝,郭勝與何氏乃是同鄉,茍合一氣,難免會折騰出什么事來,還有那屠夫何進,現在也已經成功進入了朝堂。
汝南袁氏有意與其合作,這些對于陳霽都算不上好消息,只能特別囑咐,靠著潁川與三公的勢力,盡量打壓。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霽能感覺到劉宏平衡朝堂的權術有著明顯的提高,即便他們二人兄弟的情誼未變,但陳霽仍要防備何氏這個枕邊風。
陳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長嘆一聲,越是危急時刻,反倒是越這直接,眼下這朝堂平靜下來,暗地里交鋒反而便多了起來。
陳霽再次召集眾將。
“文臺、漢升、大榮、公度、公覆,傳令三軍,即刻啟程,發兵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