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一朝的休養生息穩步的推行著,百姓們過著較為平靜的生活,可是對于朝堂而言,又何來平靜一說。
靜水流深,暗藏洶涌,熹平元年的開年之際,有司聯名上奏,檢舉中常侍、長秋太仆侯覽仗著誅殺曹節、王甫有功。
一朝得勢便專權驕橫,終于在眾怒之下,劉宏下詔,收回賜給他的印綬并將其收押至廷尉陽球處,嚴刑拷問。
可隨著拷問的進行,其中的隱情卻讓劉宏不得不慎重的考慮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因為它牽扯到了所有帝王的禁臠——皇位。
侯覽耐不住陽球的嚴刑拷打,吐露出了渤海王劉悝意圖造反的驚天密謀,而這件事情最難辦的地方,在于它牽扯到了宋皇后。
德陽殿,劉宏面色沉郁,礙于這件事情牽扯甚廣,除去最關鍵的宋皇后,劉宏所顧慮的還有張讓和趙忠等人是否也參與到了這件事中,如果是這樣,他難免生起一陣后怕,如今這個禁中,又要回到那個舉目無親的困境了么。
他焦急地想要召見陳霽,可卻一時間不知道這宮廷之中能夠信任何人,最終,他想到了尚書臺中陳霽舉薦上來的鐘繇,此時距離他最近且較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想到這,劉宏立即召見鐘繇至德陽殿。
“元常,朕要你立即前往虹光的府邸傳朕口諭,即刻啟程,趕至德陽殿。”
突然被叫到德陽殿的鐘繇本就心中滿是疑惑,如今見劉宏如此焦急,瞬間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不敢有所耽擱,立即動身拜別劉宏,起身從北宮偏門而出,繞至陳霽的府上。
陳霽見來者竟是鐘繇,內心一顫,忙到不好。
“元常,可是禁中出事了?”
“虹光,陛下口諭,命你立即動身趕至德陽殿。”
聽到鐘繇的話,陳霽所料果然不錯,定是審問侯覽的過程中出了什么差池,隨即他對鐘繇鄭重的囑咐道:“好,元常先行返回禁中,去聯系虎賁中郎將王越,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加緊監視長秋宮的宦官,務必保護好皇后的安全,另外,讓他抽調出一些人手,聽候調命。”
鐘繇記下了陳霽的囑托,起身返回禁中,有些擔憂的對陳霽說道:“好,虹光,事態緊急,務必保護好自己。”
“元常也是如此。”
待鐘繇離開了府邸,陳霽對著暗處低聲喚道:“史阿。”
“直指大人。”
一直藏在暗處的史阿應聲出現在了在庭院的角落里,由于他刻意地隱藏,常人一般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能依稀的看到他懷中抱著一柄劍。
“傳令繡衣使解奴辜、張貂,隨時聽候調命。”
“是。”
吩咐了給繡衣使的任務,陳霽也是立即動身,趕到了劉宏所在的德陽殿。
“陛下,臣弟來遲。”
“虹弟,朕如今能夠相信的,只有你了。”
匆忙趕到的陳霽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劉宏的神態,當他聽到劉宏所說的話是,他才猛地抬頭發現劉宏那極度緊張的面孔以及布滿血絲的雙眼,結合他所說的話,這明顯是精神瀕臨崩潰的表現,陳霽不敢放松,立即安慰道:“無論何時,臣弟都與陛下都在。”
說完,陳霽特意走到了劉宏的身邊,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劉宏有些顫抖的雙手,輕輕地試探著問道:“陛下,可是審問侯覽出了什么差池。”
聽到了侯覽這個名字,劉宏的身體明顯緊繃了一下,他對著劉宏鄭重其事的說道:“不僅是侯覽,還有皇后,張讓、趙忠,所有人,禁中的所有人朕現在都無法完全相信,虹弟,朕現在只有你了。”
陳霽繼續安撫著劉宏,耐心地安撫著他極度緊張的心弦,良久之后,劉宏的緊張得到了一絲緩解,陳霽見狀,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陛下可是決心除掉侯覽了?”
“不,侯覽還不能除,不只是侯覽,張讓和趙忠他們都與此事難逃干系,甚至還有可能關系到朕的皇后。”
陳霽眉頭緊皺,此事?是何事?
“陛下說的此事是何事?”
“今日陽球稟報,侯覽供出了渤海王劉悝勾結禁中,意圖謀反。”
聽到謀反二字,陳霽頓時身軀一顫,這解決侯覽專權的問題,如何牽扯到了謀反了,不待陳霽去問,劉宏繼續說道:“先帝曾經廢了渤海王的王位,而劉悝聯系上了侯覽,意圖用錢來贖回自己的王位,但恰逢朕登基即位,開恩將其恢復王位,劉悝因為此時想要討要回已經交給侯覽的錢財,侯覽自然不會還給他,于是劉悝一直懷恨在心,后來侯覽立功,朕給與他一定的權力,他本來想要栽贓劉悝,借朕之手,除去這個潛在的隱患,可卻突生變故,他派去的刺客發現了劉悝私養重兵,并且與禁中的另外一伙太監勾結,意圖聯絡其他幾個諸侯一同造反。”
聽了劉宏的講述,陳霽大致對這件事情已經有了頭緒,他也明白了為什么劉宏會說這件事情牽扯到了皇后,因為渤海王妃,正是當今宋皇后的同族姑母。但陳霽知道,此事宋皇后絕對不會參與其中,因為繡衣使的人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長秋宮的監視,除此之外,就在陳霽剛剛趕來的路上,王越托虎賁傳信告之他告訴陛下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太醫已經確診,宋皇后已有身孕,懷有龍種了。
眼下,陳霽決定叫這個喜訊告訴劉宏。
“陛下,皇后絕無可能參與其中,此外,臣弟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剛太醫已經確診,皇后已經懷有身孕。”
劉宏聽著陳霽的話,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他仔細地回味著陳霽所說的每一個字,皇后,身孕,朕,就要當父親了?他略帶不敢置信的對陳霽問道:“虹弟是說,皇后懷了朕的龍種?”
“臣弟恭賀陛下,待到今年年末,就能迎來自己的皇嗣了。”
“好,好,好啊,這可當真是個好消息,不對,那皇后才能如今身旁可有人照顧?”
劉宏大喜過望,此時,侯覽的事情也要靠后,剛剛驚慌失措的模樣也瞬間消失,換來的是狂喜,甚至問出了皇后身旁有沒有人侍候這樣的問題,陳霽看著這樣的劉宏,微微一笑。
“陛下大可放心,皇后身旁有足夠的人去侍奉,不僅如此,臣弟已經命宮里仔細挑選可靠的人員,對長秋宮進行了徹底的篩查,而且讓王越親自帶兵護衛,定保皇后與皇嗣周全,并且臣還命太醫丞時刻待命,派人暗中監察他們所用的藥材和煎藥的過程,沒有人能在這過程中下手腳。”
聽完陳霽的安排,劉宏大感放心,他反手握緊陳霽的手,鄭重地說道:“朕能得虹弟相助,實乃天眷。待此事完畢,朕絕對要好好封賞虹弟。”
陳霽此時不在乎什么封賞不封賞的問題,他在思考渤海王劉悝的問題,作為一個藩王前后兩次被人檢舉意圖不軌,這實在讓人不得不產生懷疑,尤其是在選擇桓帝的繼承人時,這位可是沒少鼓弄一些小動作,侯覽是包藏禍心,想要禍水東引的確不差,可這渤海王劉悝,他本身也不見得有多干凈,這件事情,必須徹查到底。
“陛下,渤海王密謀造反的事情,臣弟認為需要徹查清楚,至于有嫌疑的張讓和趙忠等人,陛下可暫時依仗呂強等人行事,至于禁中,王越以及荀攸、賈詡,陛下時刻放心托付的,除此之外,翰林學士中,陛下可尤其信任馬日磾、皇甫嵩、盧植、蔡邕等人。”
聽了陳霽的話,劉宏心中另一塊大石頭也是落了下來,看來這禁中,還沒有到危機四伏的境地,雖然依舊不能放松警惕,可是有著這些可以信任的人,劉宏心中也總算有些底氣。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由虹弟你們繡衣司去做,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陳霽應聲后準備立即動身,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轉過身來對劉宏囑咐道:“渤海王生性多疑,若是陛下明確下詔調查渤海國,臣恐他在大驚之下做出極端之事,這樣只會讓侯覽他們坐實了皇后親族意圖聯系諸侯王室謀反的罪證,以此來轉移他專權驕橫的事實,這樣事情就會更加難辦,所以還需陛下配合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麻痹他們的感知。”
劉宏嚴肅的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復雜,因此更要嚴謹的應對。
一道道密令從陳霽的府中傳到繡衣使者的手中,一時間,隱藏在各地的繡衣使者抽調出人手向著冀州涌去,陳霽望著渤海國的方向,四年的積累,是時候測驗一下繡衣使者們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