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子，不用問也知道是因為張二的事兒，被家里折騰的，她那位好嫡母整日里不想著照顧兒子，到處去說是張恒為了張家一把手的位置要對親弟弟下死手，甚至在張恒召集眾位掌柜的時候大鬧，還抓傷了一個為張恒說話的掌柜，比之潑婦還不如。

張恒雖說不懼，但這樣鬧騰也難吃得消，更重要的是嫡母這個身份就要將他壓死了。

所以他這幾日哪怕是避之不見，嫡母都要每日跑到他門前來罵，然而張家主卻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就連斥責都不成，張恒也由此看清楚，他這位好父親怕也是在懷疑他。

真真是可笑至極，虧他還以為自己得到了父親的認可，到頭來依舊比不上那對愚蠢的母子。

這會兒看見沈宓驚訝的眼神，張恒有些尷尬，苦笑道：“讓沈小姐見笑了。今日過來是想和你談談書契的事兒，我想變更一些條件。”

沈宓：“張公子應該知道，中途變更書契條件是要有代價的。”

張恒點點頭：“自然不會讓你虧了，我先說我要變更的吧，從下月開始，沈氏果酒賣給張家的所有酒都轉入我的名下，以后錢也從我私人的賬上出。”

聞言沈宓微愣：“你是說你要單干？可是當初我同意合作，看的就是張家皇商的名頭，你這會兒說要單干，那你用的是你張恒的，還是皇商張家的？”

沈宓這話卻是有些微妙了，若用的是張恒自己的名頭，且不管他改了書契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光是這名頭就不值錢，但若用張家的，那可就不是名頭的事兒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選擇。

是繼續如此憋屈，還是強勢一些將整個張家掌握在自己手里。

張恒瞳孔一縮，看著沈宓的眼神變得逐漸嚴肅。

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果斷，以后定能成大器，說不定他自己都要排在她后邊兒！

默然良久，張恒說：“是我，亦是張家！”

沈宓滿意了——她可不像在與人合作的時候還要被對方家里的事兒打擾，張家那些人現在還沒直接惹到她頭上來，但若張恒這邊出了岔子，合作的事兒自然是要被影響的。

但只要張恒態度明確，她還是能放心的。

張恒說完那句話之后，心里像是終于放下了什么包袱，狠狠松了口氣，然后才與沈宓仔細說起補償來。

“張恒！你個賤種以為躲在這兒就沒事兒了？給我出來，你得給我兒償命！”

兩人剛說完準備出去，門外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罵，聽這內容，不用看都知道是張恒嫡母，還真是張恒在哪就跟到哪，陰魂不散地纏攪著。

在院子里玩耍的牛蛋兒和昱兒被這女人嚇了一大跳，連忙跑回來，嚴夭和糖杏則是跑去跟她吵吵起來，明善更是速度極快地拿起了不知從哪個角落里找到的鐵棍兒。

“你個瘋婦！這是哪啊就來撒潑，小心報官給你抓進去！”

張夫人啐了她一口：“呸！張恒能來什么好地方，遮遮掩掩的，莫不是養的小……”

啪！

明善一揮手就往她腿彎處打去，張夫人就這么軟跪在地，剛好就朝著剛走出來的張恒，狠狠摔了個大馬趴！

張恒冷眼道：“母親還是請回吧，這是我朋友家中，莫要擾了人家清靜，讓人看笑話！你們是死的嗎？夫人腦子不清楚了，你們也跟著蠢？！”

他這一吼，著實把張夫人和她身邊的丫鬟嚇了大跳，她們何曾見過張恒這樣明著面地罵人？

張夫人愣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被丫鬟攙起來還不消停，嚷嚷著要張恒去伺候她兒子，更是不停地叫罵著，幾個丫鬟拉不住，在院子里鬧騰著，十分難看。

沈宓朝明善使了個眼色，明善秒懂，在混亂中不著痕跡地又給了她一棍！

“哎呦！”張夫人額頭都給磕破了，一抬頭卻剛好對上沈宓的眸子，只聽她說：

“張家主真是個癡情人，發妻患病瘋魔至此，竟還不離不棄，當真是我輩楷模。張公子，我聽聞城外尼姑庵的大師傅治瘋病很是有一套，何不帶夫人去瞧瞧？”

“你胡說什么？！我沒瘋！你幫這賤種說話，你跟他是一窩的賊鼠……”

“夫人慎言！令公子何以變成那樣子罪魁禍首可是你自己！若不是你寵慣無底，又怎么會讓他樹敵眾多最后淪為這樣的下場？！你以為你罵的兇，別人就會忘了你才是兇手的事實嗎？！”

沈宓的話讓院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了，張夫人是瞪著眼睛呼哧粗喘著氣，腦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說什么，她的丫鬟則是像受驚一般緊盯著她。

也難怪她們這副表情，從張夫人誕下嫡子之日起，不管她如何寵溺兒子，都沒人說過她半句不是，又或者曾有勸導的，只是她不以為意沒放在心上罷了。

她內心十分不愿意承認這一切的惡果因她而起，正如沈宓所說，她叫喊得越兇，將所有責任怪在旁人身上，最后便連自己都信了自己沒有半點過錯。

現在被沈宓一語點出，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眼睛充斥著紅血絲：“你，你胡說……我怎么可能害我兒子！我撕爛你的嘴！！”

“來人，將這潑婦給我打出去！”就在張夫人暴起朝沈宓抓過去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呵斥，只見幾個丫鬟應聲沖過來將張夫人按住，與此同時弦立幾個也出來了，明善更是一臉冷意的護在沈宓身前。

如果沒有這幾個丫鬟，張夫人怕是早就被一腳踹飛出去了！

來得正是魏夫人和魏玥，本來是給沈宓送衣裳來的，誰想還沒進門呢就聽見這邊鬧騰得不行，言語不堪入耳難聽至極，明晃晃就是來鬧事兒的，她們哪里還忍得了？

于是乎就出現了后來的場面，張夫人被她的丫鬟死死按住，瘋了一樣的掙扎叫罵，很快便被堵上嘴，終于想起來抬頭看看是誰，在看清魏夫人那張滿是冷凝的臉，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她再蠢也該知道什么人惹不得，之前總是想盡法子擠進這些貴夫人的圈子里，自然不會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什么身份。

張恒也沒料到沈宓跟魏夫人的關系會這么好，魏璟邑不在身邊的時候也能這么照顧著，等愣神后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朝魏夫人躬身請罪：“夫人息怒，家母因我二弟的事兒傷心過度才有此不明智的舉動，還望體諒……”

沈宓推推昱兒的小屁股，小娃娃會意，連忙上前去拉拉魏夫人的手，奶聲奶氣道：“青奶奶不要生氣~”

“哎呦心肝喲，沒嚇著吧？”

昱兒眨巴著大眼睛搖搖頭：“我不怕噠！”

“好好好。”說著魏夫人又看向張恒，“麻煩轉告張家主，自己的人自己看好，這年關外面熱鬧著呢，可別讓她沖撞了別的貴人。”

張夫人猛然抬起頭：“這，這是我家的事兒……”

魏夫人這話她倒是聽明白了，讓老爺聽了，她指定就是禁足的下場啊！那到時候還有什么臉面？！過年了那些打秋風的窮親戚上門來，她這主母卻被關著，那以后還活不活了！

魏夫人沒再理她，抱著昱兒便往里走。

趙嬸子剜了張夫人一眼，這才跟著走了。

什么人吶真是，穿的光鮮靚麗的，這為人差的堪比楊翠娟兒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還說啥是自己家的事兒，那自己家的事兒怎么有臉鬧到別人跟前去？

沈宓輕咳一聲：“張公子，這……”

張恒：“我這就帶她回去，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回頭請你吃飯！”

這話一出，兩人的關系似乎又近了些，比起當初的排斥，這會兒膈應也慢慢淡了。

“行，慢走不送。”

張夫人被那幾個丫鬟直接按著出了門，張恒態度也強硬了許多，帶著她回到家中，雖說免不了一通鬧騰，但有魏夫人的話在前頭，張家主再是氣也怪不到張恒的頭上去，只能裝模作樣地給張夫人禁了足。

另一邊沈宓剛準備回屋，酒鋪掌柜又忽然上門來，滿臉喜意，說是之前買的糧食已經到了，想著她要做酒肯定是家里更方便，就馬不停蹄地給送過來了。

沈宓看門外那幾大板車的糧食，心里也高興：“快進來坐！到了就好，我明天就能開始做了，到時候若是成了，咱們下一步的梨花酒也就能做起來了！”

掌柜的亦是高興得很：“哎！東家厲害，咱就跟著您做事兒就好了！”

沈宓笑著，上前去看那些糧食，高粱，小米……品種齊全不說，質量也是沒得談，她之前其實沒抱希望的，畢竟年前大家都把能賣的糧食早就賣了能過個好年，沒想到這掌柜的做事兒這么靠譜呢！

沈宓一邊想著蒸酒的流程一邊往屋里走，掌柜的說酒鋪那邊還得看著，便沒有繼續留下來。

“小姑！看！”走到轉角處，昱兒卻忽然蹦跶出來，興奮不已地給沈宓展示著身上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