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看到趙嬸子眼底的滿足，終于是放下心，然后笑道：“也不知道我蕓姐姐會怎么看熱鬧，現在趙青山成這樣，那牛蛋兒他……”

趙嬸子知道她想問什么，語氣淡然回道：“他是知道的，后來也只說了句管不了，就沒什么了，也沒有哭，這孩子……著實被傷的厲害，我活了這么大半輩子，從沒想過會養出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來。”

沈宓勸慰道：“人和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哪怕生活的環境一樣，但他們的想法總不能相同，最后性子天差地別，也怪不得您。”

趙青山變成這樣固然有身邊人或多或少的原因在，但歸根結底還是他本人從里到外都是爛透了，自身沒有改變的想法，懶惰成性已經難以糾正過來，那已經成了他自己的一個三觀，哪怕經歷再多事情，也不會反省，只會怨天尤人，把所有錯誤怪在別人身上。

他改不了。

正說著，趙蕓娘回來了，面上瞧不出喜怒來，見沈宓和自家老娘都在盯著自個兒看，也知道她們想問什么，撇撇嘴道：

“那手這輩子是廢了，嘴巴還好著呢，只是罵起人來沒有當初那樣有勁兒了，眼睛倒是毒得很，看著我那樣兒，嘖嘖，怕是恨不得活剝了我！”

趙青山這事兒鬧的十分難看，而且跟楊富貴打一架后兩邊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楊富貴那邊也沒落到什么好處，聽說耳朵差點被趙青山咬掉了，人們拉開的時候，楊富貴還惡狠狠地指著趙青山說等好了就要來收拾他呢！

趙青山也被打成了殘廢，這會兒家里頭又沒人，但是叫囂還是很有力氣的，一直鬧著要把牛蛋兒趕出家門，不認這個兒子，后來還是村長聽不下去了，說牛蛋兒早就是被養在他奶的名下的，這幾年之所以往那邊跑著送飯，不過是看在親人一場的份上。

言下之意就算牛蛋兒啥也不做，其實也沒人會說他什么的，相反地，村里的大嬸子老大爺們都主張牛蛋兒別回去看這對沒良心的爹娘了。

雖然也有個別人覺得那畢竟是親生父母，要講究孝道，但趙青山兩口子做事實在是難看，幾乎是沒人站在他們那邊的——不占理兒啊！

趙蕓娘更是對這弟弟早就沒什么姐弟情了，要真說起來趙青山從小時候就跟兩姐妹不親，當初昱兒他娘死后，趙青山也只是唏噓一番，對妹妹的遭遇冷眼旁觀，對自己的侄子更是半分疼愛都不見。

哪怕是逢年過節的表面問候都懶得有，這也是昱兒對這位舅舅不熟的原因。

所以現在趙青山是真的把自己作到了舉目無親的境地了，更沒人會可憐他。

趙蕓娘說著，突然說起剛才去看熱鬧的人當中，還有去幾個去要債的，畢竟現在趙青山算是廢了，楊翠娟還不知道去哪混了，照夫妻倆的德行，家中更不可能會有什么存款，想想還是先來問問那些債務要怎么辦，誰曾想趙青山翻臉不認，還把人趕了出去。

人家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能借都算不錯了，如今趙青山不認賬，還不知道之后要鬧成啥樣呢！趙嬸子聞言，端起手里洗干凈的土豆走進灶房：

“自個兒選的。”

趙蕓娘點點頭，轉頭跟沈宓說起了這一路去京城的事兒，說到路上要走那些個地方，問問京城好玩的地方，沈宓哭笑不得：

“蕓姐姐就別為難我了，我那時候也只是在伯瑾哥哥家玩了一段日子，還去看了看酒鋪子的事兒，剩下的也就是伯瑾哥哥帶我去的地兒了，還真沒好好逛過。”

趙蕓娘喜歡的逛街自然是女孩子喜歡去的胭脂水粉和成衣配飾，那些地方沈宓就去過一次，還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兒，后來就一直在府里了。

趙蕓娘聞言，遺憾地嘆了口氣，繼而又高興起來：“沒事兒！到時候咱們姐妹好好去看看，京城啊，那兒的東西肯定更漂亮些！”

嗯，也更貴。沈宓默默在心里道。

“東家！東家在么？”

門外突然傳來趙三狗的聲音，沈宓聽到是在叫自己，連忙起身去開門，只見趙三狗捏著一只信鴿站在門口，面色有些窘迫：“東家，這是，這是酒坊那邊落的鴿子，剛開始還以為是飛錯地兒或者在那休息的，但是怎么攆都不走，后來就把上面的字條拿下來看，秀娘說是要算計您的，讓拿來給您瞧瞧。”

坊子里只有秀娘是識字的，所以就讓她看了，誰知道字條上的東西竟然是個陰謀，想到之前玲香的爹娘，秀娘便知道要讓沈宓親自看看字條，就讓趙三狗捏著信鴿和字條過來找她了。

鴿子是他逮著的，也更能說明白情況。

沈宓聞言拿過字條，上面果然是本來要給玲香爹娘的話，只是不知道張二腦子里在想什么，那老兩口根本就不識字，這不是相當于遞了份天書過來？

“弦立哥哥？”沈宓看著手里的字條，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墻頭喚了一聲，但出來的卻不是弦立，而是另外一個身材稍微矮一些，皮膚白皙的男子。

沈宓微愣間，那男子上前來道：“小姐，弦立出去辦事了，您有事吩咐弦尺就成。”

“啊我想起來了，弦立哥哥被我叫去沈家村探情況去了……”沈宓不好意思地笑笑，實在不是她總找弦立，而是在留下來的人里頭，她也只認識他。

弦尺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歉意道：“是我等思慮不周了，小姐莫怪。”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村里張二的眼線是不是都沒了？”要不然也不會用送信鴿的方式吧。

弦尺點點頭，答道：“是，主子走之前說了，村里那些人看著礙眼，別擾了您的清凈，本來說連張二一道收拾的，但后來主子改了主意，說等您先出手，若是沒法子了，再讓我們來！”

沈宓眨巴眨巴眼：“喔……”

被寵著的感覺真是奇妙。

弦尺也覺得自家主子對沈小姐真是好的沒話說，哪怕人沒在身邊，也要事事給她安排好了，還不忘了讓小姐自己學著解決問題——雖然在他看來這事兒小姐完全能解決好，但奈何主子不放心啊！

心里暗暗感嘆一番，弦尺面上卻是半分不顯。

“那我記得之前王嫂子那邊是不是有……”

沈宓忽然想起來之前的事兒，這會兒正準備問弦尺，突然瞥見旁邊的趙三狗一臉的緊張和無措，臉都給憋紅了。

沈宓奇怪道：“你這是……咋了？”

趙三狗支支吾吾半天，才終于擠出一句話：“王嫂子家，那邊，那邊沒啥事兒的！真的，東家您相信我！”

說著話，耳朵都紅了，沈宓看他躲閃的眼神，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忽地便起了逗弄之心：“為何？你又不是王嫂子家的人，怎么就知道沒啥事兒？”

趙三狗急了，但他又不能直接說自己守著的，不然話一旦傳出去，那村里人會怎么說她們母女？

旁邊的弦立也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王家那邊的情況他們最清楚了，面前這個男人也不是個善茬啊，張二的人可是被他帶著人一頓好揍。

趙三狗這會兒絞盡腦汁地想要怎么好好解釋還能不讓東家察覺到自己的心思，雖然、雖然自己很想讓大家都知道，但不能在人家沒同意的時候，更不能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堂堂正正地告知大伙！

想了想，他的眼神復又堅定起來：“東家，這事兒我以后一定會跟您解釋，但我趙三狗以性命做擔保，王嫂家那邊肯定是沒問題的！”

有問題的都被他收拾了，后來他一直在王嫂家那邊守著，怕的就是那幫孫子又回來攪事兒。

沈宓見他說的這么認真，都拿自個兒的性命做擔保了，便也不再逗他，只認真道：“你有心了，那我便信你一次，但若有什么情況，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趙三狗聞言也很是意外，他本以為東家會不信的，畢竟這事兒關系到酒坊，所以在沈宓說完后，他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盯著人看。

等弦尺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才回過神來，然后滿面喜意：“那，那謝謝東家！還，還有一件事想求東家……”

趙三狗撓撓頭，這會兒倒是不臉紅了。

“嗯，你先說啥事兒，我才能決定要不要答應你啊。”沈宓揪了揪鴿子尾巴上的羽毛，成功把那戰戰兢兢在它手里窩著的鴿子驚得撲騰了兩下翅膀，只可惜這會兒被人逮著，撲騰了兩下又被按住了。

“咕咕……”

沈宓瞧了它一眼，似乎是在打量著紅燒還是燒烤比較好。

那邊趙三狗糾結了一番，終于還是說出口了：“就是，就是東家能不能讓我也一起去收果子？”

那樣子不僅穩定些，得的工錢還不比去干苦力活來的少，更重要的是，能離那個人更近一點……

見沈宓眉頭蹙起，趙三狗也明白她的顧慮，連忙道：“我可以學著怎么挑果子的……”